世间百态:举村拆迁,弃耕乍富在望,犹疑不定,进城前途未卜(6)
第一个城里人
陈铜富憨笑着,没接话。
没见到陈铜富之前,吴大志是存心要找陈铜富晦气的。穷山恶水出刁民!有陈友贵先入为主的描述,吴大志心里对陈铜富的印象就定格在刁民这两个字上。
陈铜富的笑,在吴大志看来,就有了笑里藏刀的意味。
“翻身?”陈铜富对陈友贵的话有点儿琢磨不透。
“不是翻身是啥,你马上就是城里人了!”吴大志冷笑,“都赶得上跟我平起平坐了。”
陈铜富明明是打算坐下说话的,他不习惯居高临下地看人,一般都是别人居高临下地看他。听了吴大志这一番夹枪带棒的揶揄,陈铜富赶紧把往下沉的屁股又提了起来,道:“跟您平起平坐,我哪敢呢?”
“真不敢?”吴大志油光可鉴的一张脸突地一黑,很有点儿不怒自威了。
“真不敢!”陈铜富急赤白脸地表白说,“只要能当上城里人,您骑我头上都行,跟您平起平坐,您这不是促狭我这小老百姓吗?”
拆迁工作搞久了,吴大志最担心遇见癞皮膏药那样的钉子户,看着像团面,你满以为可以捏在手板心揉来揉去,但压根不是那么回事,一贴到你身上,跟屁股上的硬头疖子样,一天不出头,那个硬疙瘩就时不时在肉里钻心地疼一下,让人坐立不安。
陈铜富来软的,吴大志就不能来硬的。人家摆明要以柔克刚,自己再刚下去就是着了道,得有着力点不是。
陈铜富是没念多少书的,吴大志那严肃中夹杂的平和,亲切中展现的威严,简直是巍巍乎高山,荡荡乎流水。既诱之以利,又晓之以理,还动之以情,更胁之以威。等吴大志把拆迁条件的优渥之处娓娓道来,末了拿出协议之时,陈铜富已经完全沉浸在成为城里人的美好愿景之中了。
陈铜富看了一眼赔偿协议上的数字,协议是吴大志念的,他认不全那些文字,但数字他数得清,个,十,百,千,万,十万。
天啦,十万,陈铜富就像饿牢里放出来的犯人看见山珍海味一样,抓起笔,二话不说就签了自己的名字,生怕自己迟一脚签字,那数字就变短了。
陈友贵千算万算,就没算计到陈铜富会一下子着了吴大志的道。
其实追根溯源,陈铜富着的是他死去多年的老爹的道。
他爹陈二狗,好干点儿偷鸡摸狗的事,顺一棵人家园子里的白菜啊,匀一捧人家稻场晒的花生啊,捡走人家鸡窝里个把鸡蛋啊,事不大,但讨人嫌,招人恨。
陈二狗后来被大家派了个谁都不愿意干的活儿,去城里拉大粪,就这,陈二狗还不忘占村里便宜,带着儿子陈铜富进了一次城。拉大粪得驾牛车不是,平白无故的,村里不会安排牛车带哪家孩子进城的,牛,是庄稼人的命根子。但陈铜富也是陈二狗的命根子,这从陈二狗特意花钱请人给儿子起的名字可以看出来,铜富铜富,名字跟金银沾点儿边,跟富贵搭点儿帮,还不是因为陈二狗希望儿子以后不再跟自己一样夹着尾巴讨生活。
相关阅读
-
迷路总比无路好
古保祥 有一位喜欢野外探险的人,一次在乞力马扎罗山迷路,和同伴走散了,在一片大森林里过了一个晚上。不敢在地上栖息,他选择了在树上,渴了吸树液,饥了掏鸟蛋。整个夜晚,他都与
-
火车司机的礼物
他是个火车司机。坐在驾驶室时,火车飞速行驶在铁轨上,他总是全神贯注。而只有走到马头镇的岔路口,他才会朝旁边的一片村庄看一眼。那是个小村子,高地上有一排红砖房。他先是
-
致命无弦琴
演奏家坠楼 “玉女歌手安冰,偕绯闻男友、青年小提琴演奏家洪加,赴晋城新视界大剧院举行个人演唱会。”这个消息让刑警小王高兴坏了,他不仅是安冰的“粉丝”,也是洪加的“粉
-
上海故事:温情
老韩买了新房,要搬家,于是一大早来到街道拐角处,那里有一个自发形成的民工集散地,什么样的工种都能找到。 老韩的电动车刚一停下,“呼啦”一下就围上来好多人,个个一脸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