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随笔:印象中山的稔子
故乡的山稔

在那个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山稔是我们乡下孩子的主要零食,甚至是主食。
山稔熟了,我们总会跑到长满山稔的山上去放牛。牛绕着山稔吃草,我们躺在牛背上吃山稔。躺在牛背上,山稔随手可摘,扬扬自得,赛过活神仙。到了晌午,牛吃饱了草,我们吃饱了山稔,双双满载而归。有时由于贪玩,让牛吃了生产队里的庄稼,社员反映到生产队里,怕被责骂或挨打,不敢回家吃饭,也跑到山上以山稔充饥。待家长歇了气,到山上去找时,才乖乖回家。我的一个同学,他家生活十分困难,兄弟姐妹八人,母亲又体弱多病,他排行老三,他前面一个姐姐、一个哥哥,读到三年级时,因家庭困难就辍学了。他同我一起入学,可上学时断时续,已慢了我两届。他平时跟我上山去摘山稔,总是舍不得吃,装在袋子里,我以为他是带回家给他的兄弟姐妹们分享,可是有一次我发现他在集市里卖山稔。他不好意思地告诉我,他只有卖了山稔,下学期才有钱报名注册,要不他又要失学了。听后我心里很难受,我后来总是帮他摘山稔,最后他终于艰难地读完了高中,跟我一样成为一个回乡青年。在恢复高考制度的次年考上了大学,寒门子弟终于有出头之日,这里也有山稔的一份功劳。
有一次,来了一场百年不遇的强台风,狂风夹着暴雨,翻江倒海,山洪暴发,山体滑坡,山稔也难免灭顶之灾。长满山稔的山坡一夜间变成绝壁悬崖。灾后几天,人们发现山体滑坡形成的一个孤岛上还残留着一簇山稔。我们坐在孤岛对岸的悬崖上,看着熟透的山稔可望不可即。果熟蒂落,它只好自寻归宿。但我们发现这些熟透落地的山稔果竟然变成繁衍后代的种子。不久,孤岛上长满了山稔,变成一个山稔岛。在极其恶劣的环境中,山稔仍不忘抱团生长,在山崩地裂的灭顶之灾面前还处处跳跃着蓬勃的生命音符。这是什么精神境界!
印象中山稔全身是寶。那时我的故乡流行一种服装,叫“咸水杉”。它是一种乳白色的土粗布,我们本地人称为“十六磅”。这个命名大概是因为布料厚重吧,它穿在身上不沾身且耐磨,夏天凉爽,冬天保温,是四季可穿的再好不过的工作服,尤其海边的渔民最喜欢又最盛行,被称为“咸水衫”可能就是这个缘故吧。由于白色容易弄脏,渔民把它染成朱色,接近红土的色彩。染成这个色彩的染料就是山稔根。乡亲们到山上掘回山稔根,把山稔根的皮刮下来,捣碎,放在锅里熬煮即成染料。记得当年离我们村庄不远的海边渔村的姑娘们常来我们的山坡上挖山稔根。她们怕挖死山稔,只在山稔旁挖一个坑,割出山稔部分根须就回填了,不影响山稔的生长。我们甚感谢那些心灵手巧的渔村姑娘,那时就懂得保护山稔呢!用山稔根染出来的服装简朴、大方,实用又不褪色。渔民们穿在身上,映衬着长年在海上打鱼被太阳和大海蒸染的古铜色的肤色,活像一个个用红土雕成的塑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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