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节选:苹果巷
搬到天上去住

这里是煤矿上的一排家属房,因了小巷口长有一棵别的巷子都没有的苹果树,人们有时候称这条小巷叫“苹果巷”。
从北京搬来的陈阿姨说,北京都有一个苹果里,要不咱们的小巷就也叫“苹果里”,可是中原这个小煤城,人们不习惯称“里”,这边就叫“街”“路”“巷”,所以,有人叫我们这里“苹果路”“苹果街”,也有不少人叫这里“苹果巷”。那棵苹果树据说是因了风的吹送,把矿上苹果园里的小树吹来一棵,它就正好长在我们住的家属房边上了。花奶奶说,这是她从苹果园里移来的,哪是大风刮来的,大风只会刮去东西,刮走人啥的,不会刮来东西,更不会刮回来人啥的。她家住在最西头的巷子深处,她却在距离她家最远的西头巷子口,栽下这一棵苹果树,巷子口有棵苹果树,可不就成了这排房这小巷的标志了。花奶奶说,自打有了这棵树,她就不会走着走着走过了。
花奶奶很喜欢这棵树,长不长果子,她都护着它,给它浇水,见到谁家小孩子去摇晃它,她就去阻止。东墙外,小巷口,迎着阳光,喝着清风,慢慢长,从筷子细长到竹竿粗、碗口粗,一直在长,“一年一个样儿,像个孩子似的”,花奶奶说,她喜欢这棵苹果树,看它开开花,挂挂果,绿油油的,长不成果子都没关系,看着舒服,图个喜性,花奶奶广而告之,“人家有市花,有狼图腾,狗熊都能当图腾,咱有咱的苹果树。”
这个长着苹果树的小巷深处住着一个苹果花一样美丽的姐姐,爱上矿上苹果园里那个跛脚的护林人,她会蒸好热腾腾的包子,穿过这矮小的苹果树,拎着去给她的爱人吃,也会在夏日里煮好冰糖绿豆粥装在便当盒里,路过的时候拂一下苹果树上的小果子,轻哼着歌曲去矿上的苹果园里送给他喝。巷子里的人们都知道,那护林的跛子是一个资本家的狗崽子,母亲被劳改,父亲判了刑,有一个哥哥在边疆,跛脚的他因了跛脚不知是“造反派”不屑,还是被网开一面,他侥幸地做了煤矿上苹果园的护林人。家里的书都被抄了,成了“毒草”,可他喜欢看书的习性不改,《保卫延安》《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些革命的书还是可以读的,“红宝书”也是可以看的,护林的同时,他就看书,坐在果园边的铁路上看书。“他很安静的样子,看着看着,就闻到苹果花的香。”这是阿霞姐姐的话。
每当他巡视一圈林场,就会坐在铁路上看几页书,傍晚的时候,他坐在晚霞里看书,那安静的身影,一天,一天,吸引着姑娘的目光,这就是我邻居家林伯伯的女儿阿霞。林伯伯是矿上的革委会主任,林伯母是矿上食堂的会计,他们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阿霞姐姐当时高中毕业刚被招进矿上的宣传队,我最喜欢听她在矿上文艺汇演的时候唱我们小孩子爱听的歌儿《让我们荡起双桨》,她有时候也扮演唱《朝阳沟》里的“银环”,唱豫剧“我往哪去啊我往哪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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