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节选:夕阳的余晖
一只叫钱钱的龟

最后的难点聚焦在如何解决这只乌龟上。
金钱龟,背上有三条黑线,最长的那条线是在龟甲的中间,纵穿龟的头颈和尾尖,龟甲的边缘像镶了一圈夕阳的余晖。哥哥项午和妹妹项晨都辨不出这只龟是公是母。
“它大概有三岁了吧,长成了这么大的一坨。”哥哥说。
“妈喂得好呗。”妹妹说,“三岁不三岁的我不知道,反正来我们家有三年了,还是我给月月买的呢。”
“当初为什么要买这只乌龟呢?”哥哥问,语气里只是好奇,没有丝毫责怪妹妹的意思。
“月月两周岁生日的时候,你又回不来。”妹妹盯了哥哥一眼说。
哥哥尴尬地笑了笑,没说话。
妹妹接着说:“那几天,妈恰好带着月月在我们家。去市场买菜的时候,看见卖金钱龟的了,只有铜钱大小,一只只活泼泼地在水盆里乱爬,月月见了稀罕得不行,挪不开步子了,我就给她买了两只。”
“两只?”哥哥问。
“是呀,当初是买了两只回来,寻思让它有个伴呢。谁知第一个冬眠期没过去,妈就告诉我,死掉了一只。”妹妹又盯了哥哥一眼。
那只在龟缸中徒劳地兜着圈子的乌龟听见他们在谈论它,安静了下来。它爬上了龟缸中的晒台,伸长脑袋,用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珠瞅了他们一眼后,又慢慢地缩回了脑袋。
“妈怎么能认出它是一只雌的?”哥哥好奇地问。
“妈能辨出来呗!”妹妹简短地回答,语气里含着那么一丝嗔怪的味道。
妹妹的嗔怪不是为了财产。妈走前也没有留下什么财产,妈走后,家中值得送人的东西都送了人,只剩下湖边这一套孤零零的楼房。这套楼房,哥哥不会要,妹妹也不会要。它的将来注定是属于风的、属于雨的,属于日月星辰和这片湖水的。妹妹的嗔怪也不为哥哥对妈少尽了孝心。哥哥远在北京,在一家大国企里上班,回家看妈的次数的确不多,但哥哥生怕妈缺钱花,常把钱打到她的卡上。哥哥的钱不只是给妈的,也是给他的女儿项朋的。嫂子去美国的那年,月月才一岁半,哥把女儿送回了家,让妈帮着他拉扯大。妈没有多花哥哥一分钱,走之前,身边还攒有七万三千四百六十九元,其中五万八千二百七十三元是哥哥给她的,一万五千一百九十六元是妹妹给她的,谁的钱最后就归谁,妈不带走一分。妹妹当然也不会要哥哥的钱,妹妹虽然生活在县城,可她也是一个局的副局长,日子好着呢。
妹妹的嗔怪在于他的优柔寡断,在于连对一只乌龟的去向都举棋不定。再过三天,过了妈的头七,哥哥就要回北京了,还要带走他的女儿项朋——小名叫月月。他们都走了,这只乌龟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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