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随笔:动人心魄的夏日雷阵雨表演
雷阵雨
大自然每时每刻都在演出。其中最具观赏性的演出,当是夏日的雷阵雨。不过观赏雷阵雨,地点得有点讲究。首先排除大城市,因为大城市楼群密集,天空逼仄,人们忙于奔名走利,也压根没有闲工夫仰望天空。广阔的大平原呢,气温均匀,雷阵雨少。况且大平原目无所极,鲜有参照物衬托,雷阵雨就显不出旖旎与华彩。不用说,最佳观赏地无疑是山中了。
然而山中也是个笼统的概念。比如狭窄的山沟里,天空一线如同裹脚布,就看不全云之形貌了。导演雷阵雨的是风,云则是雨的主演、雨的娘。主演只暴露一绺脸蛋,自觉美色无故遮蔽,观众亦感蒙人,双方皆觉燥气塞胸,不能畅快。又假使看台选在江渚河汀呢,视野倒是开阔了,舞台却显得偏大,演员那几把刷子涂不满天空,观者依旧无法因气势恢宏而灵魂震撼……思来想去,还是敝乡的夏日阵雨最有看头。
我老家不大也不小,河水由东向西流,宽度一支烟吧。南嶺峨峨,北坡迤迤,环山拱卫,既自在安全,又开朗逸怀。川道平展,半是旱地半是水田。收麦时,日光浇灌草帽,地面焖气同步烹升。但是龙口夺食,也顾不得什么了。两镰一把麦,摞于屁股后。继续伸镰圈割,胳膊每被麦茬划出痕印,红血渗出遭遇黑汗,那个焦辣滋味,公子王孙是体会不到的!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喜悦地叫道:“来风了,好舒服!蚂蚁乱跑呢,怕是要来雨!”这话引得大家抬起头,果然看见南岭上方涌来一大堆云。那云的边沿如薄纱般透亮干净,云肚子却是浅黑团块状的。
奇怪的是,那云的速度并不凶急,容颜也不甚恶劣。可是眨眼间,随着凉风拍颊,地面的阳光被一张巨大的床单一遮而过,天云就变了,眼看着黑了,恶了,好像云之上正有几个莽汉倾倒墨缸——云团一下子就发怒翻滚起来,如同开水锅里扔进几十头活猪!同时细风如无数条看不见的小蛇,“唰唰”“嗖嗖”揩胳膊拭腿地铺排而来,急速滑去,于是那未割的麦田被劲风碾压仰伏,弹起来再被压伏。
雷声隐隐落下,雨珠溅腮,潮气灌袖。
赶紧撤!人不怕雨,亲爱的细粮麦子,那是万万不可淋湿,淋湿了就沤霉了、发芽了。大家快速捆了麦把,夹着、抱着、挑着,草帽如飞碟,逃命似的奔向仓库,麦把子们全蹲靠了檐墙。站在屋檐下,掏纸,卷烟,边拉扯淡话,边看雷阵雨——
云,本自南岭来,眼下却遮掩了北边的天空。雷阵雨如同天与地打情骂俏,空气与光色就反常了。南岭半山腰之上的林草,覆盖了一层浅浅的锈铜色的阳光——抬眼上瞧,天空一绺蜿蜒蓝,长长的蓝蜿蜒,不见两端。这样的天象在其他季节是断然不会出现的,因为其他季节下雨,整个天空必定铺满了云,厚薄均匀、横竖一色,绝不会半边云雨,半边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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