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随笔:用文字供奉在云端的家乡(2)
大地上的家乡
这是我在离开家乡的陌生城市,对家乡的一场回望。或许只有离开家乡,才能看见家乡,懂得家乡,最终认领家乡。《一个人的村庄》是我在异乡对家乡的深情认领。当我在那个陌生城市的街道上,遥想落日余晖中的家乡时,就像想起了一场梦。我知道,那个尘土草木中的家乡,已远在时间外,又近在心灵中。我能触摸到它了。
二
五年前一个冬天的夜晚,我的后父不在了。得知消息后,我连夜驱车往沙湾县赶,那夜正刮着北风,漫天大雪,在昏暗的车灯中,从黑暗落向黑暗。那场雪仿佛是落给一个人的,因为有一个人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赶到沙湾县时,后父的遗体已被家人安置在殡仪馆,他老人家躺在新买来的红色老房(棺材)里,面容祥和,嘴角略带微笑,像是笑着离开的。
后来听母亲说,半下午的时候,我后父把自己的衣物全收拾起来,打了包。
母亲问他,你收拾衣服做什么?
后父说,马车都来了,在路上等着呢,他要回家。
母亲说,你活糊涂了,现在啥年代了,哪有马车?
后父说,他听到马车轱辘的声音了,马车在路上来回地走,那些人在喊他,他要回家。
又过了几个小时,后父安静地离开了人世。
我后父年轻时在村里赶过马车,马车轱辘在地上滚动的声音,也许一直留在他的心中。在他生命的最后几个小时,他听到了那辆他曾经赶过、在乡村大道上奔走多年的马车过来接他了,他被那辆马车接回了家。
后来,我们给后父操办那个还算体面的葬礼时,我想我们所做的这一切,都跟他没有了关系。他已经坐着那辆马车回到家乡。那个家乡,是他从小长到老,葬有他母亲和父亲的太平渠村,也是我在《一个人的村庄》中所写的那个地方。
在县城殡仪馆的喧嚣声中,我想远在县城近百公里之外的太平渠村,葬有我后父家人的墓地上,他早年去世的母亲,一定会听到自己儿子的脚步声从远处走来。一个儿子的魂,在最后那一刻回到了家乡。
后父是太平渠村的老户,几代人的祖坟都在那里。
我八岁时先父不在,十二岁时母亲带着我们到了后父家。记忆中我没有去过后父家的祖坟,只是远远地看见过,有几个坟头伫立在村北边的碱蒿芦苇中,想起来都觉得荒凉。后父是家里的独子,每年清明,他一个人去上自家的坟,我们去上先父和奶奶的坟。平常我们像是一家人,到这一天突然成了两家人。
我们在这个村庄生活了十年。这也是我从少年长到青年,对我的人生影响最深的十年。我工作之后,把家从太平渠村搬迁到离县城较近的村庄,过几年又搬迁到城郊村,后来终于进了城。
后父跟我们在县城生活了三十年,一开始住平房,后来住楼房。我们居住的环境远比以前的村庄要好许多。他跟我们生活的时候,也时常赶马车回太平渠村,去看他那已经卖给别人的老房子。我后父的马车,直到家搬进县城前才卖掉。他活着时没有抱怨过现在的家,也没说过要离开我们回他的村里去。但是,临死前他说出了要回去的那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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