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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随笔:大巴山里的瑰宝(2)

2022-09-17 15:53:35 来源:文言阁 作者:admin
导读:漆匠,老实巴交的漆树有着其他树木没有的智慧和灵性,它是有着佛性的一种树。它把生命的木本精华割舍出来,流进手撮状的漆笕里。在大山云雾缭绕的白雾中

漆匠

老实巴交的漆树有着其他树木没有的智慧和灵性,它是有着佛性的一种树。它把生命的木本精华割舍出来,流进手撮状的漆笕里。在大山云雾缭绕的白雾中,树的乳汁汩汩地从被扎出的漆眼里流出,像是漆树的眼泪。人的眼泪是咸的,漆树的眼泪带着冲人的呛味,有隐隐的暗红。当薄暮时分,漆笕里乳白色的漆液收进漆桶就变成了血红的黏稠,像是晚霞,分外醒目。但很快漆液在漆桶里就会鲜血一样乌黑,在外面凝结成一层厚厚的痂壳。

人割尽了漆树的树液,收获了它的青春和活力,起满痂壳的一棵漆树在冬天干冽的风中,就容易中风干枯,咳嗽不止。我每次看着大山里长着结痂的驼背的漆树,就联想到山里那些因为劳累终日扛着腰身的漆匠,是过于快捷的流失的生命让他们的健康迅速地干瘪了下去。

祖父在山里长年累月地从事着繁重的体力劳动,四十多岁,腰就扛得很低,像漆树的树干那样弯着。但他爬在漆树上却尽量后仰,只有这样才能看清从下而上的漆梯,看清漆口里流出的漆液。被放了漆液的漆树因为流量过大,有的弯着,有的后仰,大多都改变了挺拔的姿势,这也是祖父的姿势。祖父在我眼里就是一棵漆树的样子,漆树一样被放出了很多的漆液,变得不再刚直,显出久经风吹雨打承受的模样。只有有了漆树的模样,有了漆树的“舍”,才会成为一个标准的割漆匠。因为漆树经常需要向人们不停地提供自己生命的乳液,年幼的漆树也显得老成,显得像山里人一样老实敦厚。但漆树的性子却是火辣辣的,不要说趴在它的树干上,就是从它的树下经过都有可能中毒过敏,起满疙瘩,浑身瘙痒。当我了解了一棵漆树的性子后,就更懂得了一个漆匠的艰难。

为了祖父在山里割漆,祖母准备了两个小木匾桶和一个大桶,一个用来装漆,一个用来给祖父送饭,一个用来准备装小漆桶装不下的生漆。祖母在用来装饭的木匾桶底层用铁皮和黄泥安装了一个密封的盛火炭的夹层,用来保温。在靠近上层处镶嵌了一个隔挡,用来装菜。每天早上,祖父都背着祖母给准备的一天的食粮,走进大山。大山里,树木都不会说话,祖父也不大说话,祖父在那里就像一棵漆树。他先把楠木树叶做的勺斗状的漆笕插入两个漆口汇合交叉口,拿着寒光闪闪的尖刀,从漆树的上部往下,一刀一刀地从月牙的口子里放出漆来。祖父对一棵漆树的收割,就像是在收割岁月,收割时间的年轮。割完一轮漆树,祖父会瘦上一圈儿,祖母也会瘦上一圈儿,月牙儿却喂养得逐渐涨出丰腴的身子骨,像是一轮半月挂在树上。

祖父有山里割漆匠的厚道,遵循着山里割漆匠的规则,凡是别人割过漆树的地方,就是别人的树,从不沾染半分,来年都会自觉地给留下。就是到季节了,漆树还没放水,也要找到前面割过的漆匠,确认同意后才接过手收割。我跟着祖父割漆,刚开始看到路边剩余的漆树没有割还不明白,心想,现成的漆树祖父为什么不割。直到祖父说这是别人留下的,也许是让它休养生息,才知道山里的每一根漆树,后面都有一个实诚的汉子,都有人在细心地照管和收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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