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记忆:一支特殊的“远征军”
超级板车

我刚上小学一年级,那年冬天特别冷。
雪还没“焐”出来,三爷来了。在皖北桐城,那里管叔叔不叫叔,叫“爷”。
三爷来的时候是在傍晚。三爷二十七八岁,比父亲小了十多岁,瘦瘦高高的像根麻秆儿,人长得怪精神,着一身蓝卡其布裤褂,上衣口袋里还别着一支锃亮的新农村牌黑色钢笔,肩上驮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裹。三爷念过初中,是个文化人儿,在生产队当着会计。
三爷喊我父亲“二哥”,又喊我母亲“二嫂”,还挨个亲昵地摸了摸我们兄妹的脑袋瓜儿。父亲赶紧吩咐母亲,维高来了,快去烧晚饭。多炒几个菜,弄盘花生米,我陪维高喝两盅。这冻死牛的鬼天!
母亲似乎对三爷的到来并不高兴,脸上也像罩了一层灰蒙蒙的棉絮儿,嗯了一声,磨磨蹭蹭地去灶间了。
三爷突然想起了什么,命令我们,闭上眼睛,三爷给你们变个魔术。
我们兄妹几个赶紧闭眼又睁开眼睛,每人手里多了几个糖果,俗称“牛屎糖”儿,一分钱一个,但我们还是发出一阵惊喜的欢呼,迫不及待地去剥糖纸。每次老家来人,都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候,也是母亲最烦心的日子。母亲无数次埋怨父亲,我们也过得紧巴巴的,老家的那些亲戚老是走了一拨又来一拨,不是借钱,就是搞木料,把我们当成了沈万三?父亲总是赔着笑脸哄母亲开心,谁让我们是血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哩。我们难,老家更难啊!不然,人家怎会跑好几百里来求咱们哩。伸手不打笑脸人,帮多帮少总得帮,要不以后还有脸回老家去?
吃过晚饭,母亲依然冷着个脸收拾了碗筷,早早回房睡觉去了。撂下父亲和三爷,在堂屋15瓦的电灯泡下咕咕哝哝到半夜,也不知说了些什么。
第二天一早,父亲照常去搬运站干活儿去了。三爷也没闲着,系着柴刀,扛着扦担,到不远的大山上帮我家砍柴火去了。老家的亲戚来了大抵如此。
黄昏时分,父亲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块稻草拴着的猪肉,另一只手里掂着一瓶白酒,是洋河大曲,当时是上等好酒了。
三爷也回来了,他上、下午挑回了两担硬柴。
父亲乞求般小心地对母亲说,多搞几个菜,我请了麻子队长来喝酒哩。
母亲面无表情地接过猪肉,也不言语,转身去灶间了。
父亲在搬运站拉板车,搞装卸,虽说勉强算是工人阶级,但下苦力比农民还辛苦。因住在生产队里,平时父亲对麻子队长总是小心翼翼、客客气气的,逢年过节总要孝敬队长一点什么。这回父亲屁颠屁颠地请麻子队长来家喝酒又是所为何来呢?屁孩儿搞不懂大人的事。
母亲真有本事,整出的晚餐很是丰盛,馋得我们兄妹直淌口水,但我们只能眼巴巴地远远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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