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记忆:一支特殊的“远征军”(2)
超级板车
父亲和三爷点头哈腰地陪麻子队长吃饱喝足了,麻子队长直打饱嗝儿,走路像飘在半天云里,大着舌头说,木、木料的事……包、包在我身上……
父亲搀扶着麻子队长,往门外送客,队长,拜托您啦!最好别按议价,按平价。有情后补!
好、好说……
木材从生产队买回来了,是上等的硬木:黄檀、石楠、皂角树。
父亲又马不停蹄地请来陶木匠——麻子队长的妻舅,囫囵吞枣地赶制了一副板车架子。
眼瞅着过了小年了,父亲从公社开回了返乡探亲的证明,对三爷说,明天出发,回老家过年。
我至今无法忘怀,父亲和三爷交替拉着这辆超大板车出发时的情景。板车的两侧拦板上各钻了一溜洞眼儿,父亲在车厢上支起了一个塑料薄膜棚子,母亲带着我们兄妹几个蜷缩在车厢里,就这样一路顶着老北风开始了“远征”。我当时压根儿不会去想,这里到老家桐城可有好几百里路呢!途中还隔着一条长江。
这支特殊的“远征军”开拔没多久,焐了好多日子的雪终于落下来了。
雪越下越大,天白了,地白了,路白了,人也白了。老北风像一头被激怒的怪兽,在天地间咆哮着,不停地撕扯着巨型板车上的薄膜棚子,好似惊涛骇浪间的一叶孤舟随时可能被吞噬。
母亲把我们聚拢在一起,相互取暖。可父亲和三爷只能任凭风鞭雪打,一个拉,一个推,板车在混沌迷茫间艰难而又坚定地前行着。
风雪还不算什么,到了邻县的广阳木竹检查站,真正的麻烦来了。我们这辆超级板车被拦下了!一个长脖子姓陆的站长决绝地把父亲递过去的东海牌香烟挡了回去,训斥道,你这哪里是板车,简直是装甲车、坦克,巨无霸!这分明是私运木材,没收充公,听候处理!
三爷急得变了脸色,大冷天的热汗滚滚,“扑通”,他竟给“长颈鹿”跪下了。
“长颈鹿”还是一脸公事公办,不依不饶。我们兄妹在车棚里都吓得哭出声来。
这时候,母亲下了车,笑着对“长颈鹿”说,站长,大雪天的,我随你进屋里说话。母亲连搀带拽地把那个人弄进岗亭里。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母亲终于出来了,却不见了“长颈鹿”。
母亲的满头秀发被老北风扯乱了,母亲的脸色微红,母亲面无表情地对父亲说,没事啦,走吧。
接下来的一路上,大家都很少说话,但风雪更加肆虐了。
两天两夜,我们这辆超级板车,经石台,过青阳,抵贵池,到达长江边。父亲花了两块钱,央求当地一个渔民用木舢板把我们连人带板车送过了江。
那晚风浪很大,差点翻了船,直到今天想起来仍心有余悸。
到了江对岸的枞阳,大雪还没有停的意思,父亲和三爷交替拉着这辆特大板车继续行进在风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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