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回忆:太阳看不到的一隅
人世间
我奶奶那时候在山东半岛的北国,和我爷爷生了我大姑后又生了几胎,却再没占住,多年后才终于怀上了我爹。受人点化,我爹是“头顶簸箕脚踩斗”来到这世间的,且不许叫爹叫娘。还好,两年后奶奶又生了一个妮儿。于是,她就觉得命里的那道坎儿总算迈过去了。
有一天,我爷爷去了村南的月牙河对岸铲地。奶奶在炕沿儿下,一边给爷爷摊煎饼,一边哄着炕上的小妮儿。爷爷是个身强力壮,不爱吱声,就知道埋头苦干,多少饭都能装进去的闷葫芦,奶奶怕他吃不饱,就摊了很多煎饼,灰烬在鏊子旁边堆起了小山。去给爷爷送饭时,奶奶为安全起见,将八个月的小妮儿用绳子拦腰拴在窗棂上,食指刮了刮她的小脸蛋儿:“乖乖等着,娘先去喂你爹,回来就喂你。 ”月牙河又深又宽,她送饭须绕到很远的桥上才能过去,真就苦了她那双小脚。匆匆回到家门口时,她一边解大襟扣子一边喊:“妮儿,饿了吧? ”可进到屋里一看,妮儿脑袋却戳在了那堆滚烫的灰烬里!我奶奶那时候自己都记不得当时的任何细节了,只记得紧紧抱着妮儿哭着号着疯了一样径直奔过了月牙河,来到了爷爷跟前儿,泪流不住,手掰不开。爷爷后来说,当时她的鞋子和衣裤全都干干的,一点儿湿气都没有,不知怎么过的河。
奶奶和爷爷带着大姑和我爹,先是到了哈尔滨城郊谋生,日子虽然拮据,倒也能得温饱。爷爷这个闷葫芦,不善交往,却很快结识了一个本地人,兄弟相称,情谊渐深。后来,说不清他俩是谁借了谁的钱,又是谁还了说是没还,总之,爷爷就生了一股子闷气。邪从气生。葫芦里或许生来就寄生着一条害人蛇精,它在一个漆黑的夜里钻出来,缠住爷爷的脖子,将他挂到了一棵歪脖树上。等料理完爷爷后事,我奶奶忽然间就像仙魂附体,脑洞大开,冥蒙中仿佛在阴阳两世的缝隙间看到了方向:继续向北!
我奶奶带着两个孩子,历尽千辛万苦,终于跋涉到了萝北县的肇兴镇(后来的伪县城),但镇里并没有他们落脚的地方,就在不远处一个叫岗子的小村安顿下来。好像没过多久,奶奶就跟了一个姓潘的跑腿子(既没结婚,也不是拉帮套,究竟怎么个关系,我妈守口如瓶)。潘爷爷能干,奶奶灵光,没几年,家里就开垦了不少耕地,还置办了耕牛马车,等等,兩人又生了我二叔和二姑。
至此,奶奶的故事似乎应该直接进入结局和尾声了,可我奶奶又结识了金家。
金家的枝枝叶叶,还算繁茂。家中六个孩子,大儿子叫金柱,小儿子叫金锁,大女儿叫金枝,二女儿叫金叶,三女儿和四女儿分别叫金花和金朵,个个都有一个金光闪闪的名字。但事实上,他们也仅仅只有个华贵亮丽的称谓而已,运命却恰如一介草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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