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故事:人生的余晖
紫藤花儿

表姑叫琴。
琴年轻时很漂亮,中师毕业后,在一家学校教书。她身材高挑,虽然当了先生,却喜欢剪一个城市里那种齐耳的“五四式”学生头,白色对襟上衣,蓝色过膝长裙,白色长筒袜子,黑色方头布鞋,这种装束,在当时的小县城里显得格外新潮。
女大不愁嫁。但上过学堂、平时被姨公姨婆宠惯了的琴,做事特立独行,追求的是自由恋爱,她可不愿意被世俗所束缚。正当家人紧锣密鼓地为她张罗婚事时,琴却向父母宣布,自己早已喜欢上一个有发妻的国民党要员有顺,坚决拒绝了家人为她安排的这桩婚事。姨婆很伤心,下了逐客令:“你不是要婚姻自主吗?那你就别待在这个家。”琴毅然离家出走。奶奶看到她们母女俩这样僵持下去实在不是个办法,于是就劝慰姨婆:“既然她心意已决,就随她意吧,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
尽管在国民党县政府谋事,有顺却少有官场习气,拥有读书人的儒雅与大度。无论姨婆对他态度怎样冷漠,他对他们二老都保持一贯的谦和与恭敬。看到他与琴如漆似胶地黏在一起分不开了,慢慢地,姨婆的态度也有了转变,默认了这位名不正言不顺的未来女婿。
但好景不长。一个风雨如磐的夜晚,台州就要被中国人民解放军攻破,有顺要随上司撤离到台湾。有顺与发妻订的是娃娃亲,虽然外出求学,吸收了新的思想,但还是遵从父命,回家履约完婚。所以,这桩婚姻对他而言只是一个名分,并无多少感情。再说发妻与儿子又远在东北农村,事发突然,显然无法带走他们母子。琴才是他理想的终身伴侣,他必须带走琴!可琴不是这么想的,如果跟着有顺走,今生今世恐怕就要与父母诀别,何况他们年迈体弱,岂可一走了之?去留两难,痛苦万分,这个抉择对琴来说实在太难了。隔壁房间传来老父亲轻轻的打鼾声,仿佛时刻提醒着琴:“不能走,不能抛下年迈的父母不管。”
夜已深,屋檐上的雨滴连成了线,不断地敲打着门前的石板地,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催命似的。黎明前,他们就要撤离县城,不然的话,就来不及了。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琴还是低头不语,默默流泪,有顺也一筹莫展。窗外不知不觉亮起,不能再拖了,有顺只得起身,叮嘱她安排好家事,三天后他一定回来接她。临走,有顺留下一个手提箱,嘱咐她千万别打开。
三天后,琴等来的却是军管会人员来抄家。
当军管会人员打开有顺留下的手提箱时,琴一看,差點吓晕过去,里面赫然躺着一把手枪和一大沓钞票。闻讯赶来的姨婆也当场瘫倒在地。
琴被军管会人员带走。她不明白有顺怎会把枪留给她,更不相信有顺就这样不辞而别了。灾祸,得由她一人承担,光私藏枪支这一项罪名,就要把牢底坐穿。在狱中,琴几次想自我了断,都被看管人员制止。面对铁窗,求生无望、欲死无门的琴,忍受一个一个漫漫长夜的煎熬,生不如死。而有顺的影子似乎藏匿在每个寂寞的夜晚,每每想起他们在一起那种曼妙欢愉的感觉,就像针扎似的,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相关阅读
-
生活随笔:回忆,过去的甜味儿
北方人嗜酸,南方人爱甜,肉羹里都放糖。汪曾祺老先生说:“苏州菜只是淡,真正甜的是无锡,无锡炒鳝糊放那么多糖,肉包的肉馅里也放很多糖,没法吃!”饭菜里都放糖,虽然味
-
小说故事:牛粪也有着独特的清香
官里传出消息,皇上纳妃,当朝官员如有待嫁女儿,可以将画像上呈甄选。 李知府很激动,他有个貌美如花的女儿待字闺中。 当然得先找一名画师。 应征者络绎不绝,经层层筛选,入
-
旧故事:父辈们
台湾的十六弟书仁,清明节要回老家上坟,我去郑州飞机场接他。 十六弟是九叔父的儿子,长得一表人才,特别像二奶奶。机场出口,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九叔父去台湾前是国民党洛阳
-
生活随笔:心地善良,心怀悲悯,一生定能行好运
清晨的校园里,清风习习,鸟鸣啾啾。 一如往常,在学校操场边的一排香樟树下,我胡打了一通自创的“五禽戏”,拉伸后,准备再做一百个俯卧撑。刚趴下来没做几个,突感有东西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