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散文:秋虫嘤喓
秋虫嘤喓

夜靜更深时,一阵秋虫呢喃传进耳朵,“嘤嘤”几声,“喓喓”几声,浅浅幽幽,在寂静的雨夜里格外清晰,也格外响亮。
“秋虫响,秋夜凉,屋外有只大灰狼。”这是母亲吓唬我的话。小时候,我淘气调皮,常常闹腾得母亲没有办法,但我特别害怕大灰狼,也害怕夜的黑,更惧怕屋外细碎如鬼魅一样的莫名声响,缩缩身子,我收敛顽劣,使劲往母亲的怀里拱,母亲的怀抱格外温暖,格外安全,母亲轻轻拍几下,我便能轻易入睡。
“‘嘤嘤是公蟋蟀求亲咧,‘喓喓是母蟋蟀答应咧,听见‘嘤嘤‘喓喓一起响,是蟋蟀成亲哩,那是它们一辈子的大事,莫扰了它们。”母亲亲亲我的额头,驱赶着一只蚊子。那只蚊子贪恋我的细胳膊细腿,还有肚兜盖不严实的白嫩肚皮,在黯旧的老屋里飞了半夜,悻悻不肯离去。
听着窗外蟋蟀的歌唱,我再一次相信了母亲的话,母亲如何能骗我呢,我认定有一公一母两只蟋蟀,趁着夜的寂静正在举行一场“婚礼”。可它们的洞房在哪里呢?在窗外不远处的花坛里,在老宅的石缝间,在这座城市窗台下的一丛杂草中,在屋内的某个角落,或者就在我的床下……
我想开灯,却蓦地想起母亲的话,于是,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尽量不去打扰蟋蟀们的“幸福”。其实,“蟋蟀成亲”不过是小时候母亲为了让我听话编造的谎言,但又何妨呢?自己不正是在母亲一次又一次善良的谎言里一路成长的吗?
忽然就惦念起母亲。此刻,耄耋之年的老母亲可否睡得安稳。
母亲年轻时是个美丽的女子,高挑的个头,乌黑的头发,明亮的眼睛,有一种不加雕琢的自然美,她脸上常挂着浅浅的笑,很少看见怨愁的情绪。我父亲会画画,也会编剧,有一次,我听见父亲悄悄对母亲说:“等有空了,我给你画张像,或者等闲了,我给你写部小说吧。”母亲欢喜着答应了。可是,我亲爱的父亲,您承诺给母亲的画,还有您答应过要写的小说呢?
“我让风水先生看过,搁了罗盘,犯地煞,冲命!”
那年,父亲要建造北厦房,母亲极力反对。
“屁话哩,他是看咱家要盖新房,装神弄鬼,不搭好腔呢!”父亲哼了一句,不屑一顾。
北厦房盖成不到两年,随剧团在外地演出的父亲再也没有回来,父亲的离世成了母亲这辈子最大的遗憾。“要是不盖北厦房,你爹或许就不会走得那么早吧?”直到现在,母亲仍然会冷不丁地问我。
唯有沉默,如同十二岁那年秋天,我一言不发地站在父亲的遗体旁。
北厦房地基是父亲用青条石砌的,有很多石缝,可能从那个秋天开始,一道道石缝成了蟋蟀的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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