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随笔：长津湖的冰雕(2)

滚烫的冰雕

欧阳云逸的另一个难题是食物极度匮乏。饿了的时候，战士们就从怀里掏出几个土豆。这些土豆都是煮熟了的，可是在眼下早已冻成了冰疙瘩。有时候暖一暖，暖软了再啃下去;有时候就用石头砸碎，将一粒一粒的冰碴子放在嘴里含化。整整一个白天过去了，爬山上坡，冒着风雪严寒，大家体力消耗很大，不多的食物也已全部吃光。所有的人都在紧咬着牙关往前走，不时有人抓起树根下的积雪往嘴里塞。雪早已结成冰块，战士们不得不将它们嚼碎，囫囵着吞到喉咙里，把雪当作水，也当成了饭。

暮霭渐起的时候，异常孤寂和荒凉的1071.1 高地已在他们的脚下。欧阳云逸带领部队占领了阵地，百十口子人的百十条枪一齐指向了山下的道路。

北望长津湖，风雪弥漫之中一片沉寂。

二

高地上有一些散兵坑和堑壕等简易的工事，工事里都堆积着厚厚的积雪，可能是之前兄弟部队临时修筑的。当时美陆战1 师在元山登陆后，兄弟部队曾在此迟滞过美国人北去长津湖的脚步。现在，欧阳云逸和他的部队又重新占领了这些阵地，他们要阻挡的是同一拨美国人，这是他们的共同之处;而不同之处是，这拨美国人前些日子还在向北进攻，现在却要转过头来往回跑。

欧阳云逸的百十号人到达1071.1 高地以后，陆战1 师还在高地以北的山路上徘徊着。

不过，师长史密斯不打算让陆战1 师夜晩进攻。他觉得，在他们身后，中国军队的追兵似乎越来越远、越来越稀散，他们的进攻和射击也不像开始时那样猛烈了，大概他们已消耗到极致。他的陆战1 师可以待在暖和的棉帐篷里，一边喝着热咖啡一边等待着又一个明天的到来。天亮以后，他的部队将向1071.1 高地发起最后的一击，而后，他们就可以大步朝着海边前进了。

纷纷扬扬的雪花再度飘落下来，伴随着一阵猛过一阵的寒风，气温在急剧地下降着。美军气象官向史密斯报告，此时的温度已达–40℃，而且他有绝对的把握料定它还会下降。史密斯暗自笑了笑，他叫陆战1 师的小伙子们待在棉帐篷里是个不错的主意，否则他们就有冻死的可能。

三

1071.1 高地上银装素裹，一片冰封雪冻的景象。

大雪遮盖了一切，散兵坑、堑壕、堑壕里的人，所有的一切都被厚厚的积雪包裹着，欧阳云逸和他最后的部队遭受着前所未有的磨难。刀削斧砍一样的寒风从阵地上掠过，刺穿了战士们单薄的衣裤，使他们饥寒交迫的身体慢慢变得麻木，变得僵硬。部队都蹲在堑壕里，蹲在深深的雪窝子中，他们的頭上雪花席卷，狂风飞舞，漆黑如墨般的苍穹笼罩着冰冻的大地。

没有一个人要求下山，没有一个人要去躲避冰雪寒风，他们都在等待着美国人的到来。极度的严寒摧残着大家的身体和意志，更折磨着他们饥饿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