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随笔：美丽的方老师(4)

参差或错落

方老师也来了。

我和辉低着头，又饿又冷，害怕得发抖，脑子蹦出电影画面坏蛋被抓的场景，不敢看方老师的眼睛。徐老师激动地吼：“明晓得是方老师妹妹，真有出息！也能干出来？白教了你们几年！必须写检查，要写得深刻！”

方老师脸上没有往日的笑容，冷着脸，脸色惨白，眉毛皱堆在一起，咬着嘴唇，背着手，扫视了这群学生，围着我和辉转了几圈，低头盯了我俩半天，似乎想从表情里找到答案，没有说话，临走站在门口停下来，扶着门框，回头又瞥了一眼，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到嘴里，咸咸的，身子吓得发颤，准备交代错误，辉的胳膊碰了我一下，我向前迈的腿仿佛碰到了一团火似的，痉挛似的缩回来，终究没跨出去。我和辉下午不能上课，继续关在办公室，饿了一下午，傍晚放学才让回家。依旧没有写检查。

第二天照常上课，再没人提。放学路上，远远瞅见方老师的妹妹，像电视剧里遇到被打服打怕的武林高手，低着头，靠边躲闪，辉躲得太夸张，踩滑到旁边的稻田里，我拽起他，匆忙快速跑过。

方老师的妹妹歪着头，斜着眼，望着我们狼狈逃跑的样子，得意地捂着嘴，忍不住笑。

四年级第二学期期末考试结束，我和辉到学校取成绩单。徐老师表情如往常一样平静，递过成绩单，叮嘱几句好好念书等鼓励的话。我急迫地翻开成绩单，“语文”栏目红笔写了一个大大醒目的“59”，数学成绩很好，综合评语“留级”。我呆住了，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盯着仔细瞅了几遍，沮丧地摇摇头，鼻子发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没忍住，滴在成绩单上，洇湿了铜钱大一块，拿衣袖揩掉，木木地站了好几分钟，斜瞄了辉的成绩单，语文成绩“58”，综合评语也是“留级”。脑子里立刻想起我俩拒写检查的事，瞟了一眼辉，辉的眼眶红红的，不停地揉眼睛，嘴巴嗫嚅，整个人萎了下来，仿佛随时会瘫下去。瞅了瞅班主任，她手里捧着一本书，似乎看得入神。

无奈地走出办公室，碰见方老师。

她穿着一套干净整洁的白色长裤短褂，套着护袖，坐在小木板凳上，在校门口的槐树荫下择菜，我无比愤怒，再也喊不出“方老师”，真想冲上去质问，做错事打骂也行啊，为啥突然给个留级！但想想有亏，只好低着头，漫无目的地往前踱。

方老师像往常一样，善意地望了望我俩，轻轻地拿手背撩了一下吹乱的头发，停止择菜，向我们招了招手，嘴巴动了动，估计想说什么，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方老师和叶医生所谓的爱情故事，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结果，叶医生在镇上订了一门婚事。我留级那年，方老师全家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