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随笔:喷吐生命之火的龙窑
龙窑

没有不会坍塌的窑,即使是龙窑。
一座旧窑,会因火的熄灭而死亡吗?
它凭什么活着?是满腹的风霜,还是骨子里岁月磨损不掉的力量?
窑厂
生活中总不免会劈面遭遇某些意外,让你猝不及防,让你手足无措,特别是不经意间,被某些在你看来似乎是极小的事弄疼了自己的心。
周末回父母家吃饭,失手打破了一个盛物的钵头,“噼啪”落地声脆。钵头原本不过是个糙物,圆口直径不到一尺,钵底口径要更小些,钵头表面不齐整,摸上去凹凸不平,显得有点粗犷粗粝,釉彩更是不值得夸耀,厚薄不够均不说,甚至某些部位都干脆未喷涂到,完全看不出有一定规则而变化的肌理,当然它事实上依然很实用,几十年的默默奉献可以作证。母亲没有立即直接地将破碎的钵头扫入畚箕,而是略显笨拙地弯下腰去,一边收拾着几块碎片,一边又在那比比画画,好像在琢磨能否再拼接粘上,母亲嘴上没说,但我看得出她的痛惜。厨房里有些昏暗,只有灶间吸油烟机的灯亮着,弱弱的光將母亲蹲着的背影拉得很长,那一瞬间似乎也将某种痛惜的感受延展到了我心里,无遮无挡。我知道,这是父母保留的当年工作过的工厂里的出厂产品,这样的东西家里原本不少,经年累月的,才已几无所剩。父亲一直在炒着莱,只偶尔回头,应该已将所有都看在了眼里,却一直未吱声,直到这会儿,才又忙不迭地连声安慰我说不要紧的,“用了小半个世纪的过时货了”。这一句话,令我顿然意识到,我的这次疏忽有多么不应该。
上个世纪60年代初,我出生在一个地处偏僻的厂区里,并在这个厂子里慢慢长大。工厂创建于1958年,是乘着“大跃进”的东风应运而生的,建厂初期条件极其艰苦,比如工人宿舍,只是简陋的茅草房,直到60年代中期,才建起了一排瓦房,虽然完全谈不上宽敞,但住宿其中,至少在风雪天不会再担惊受怕了,我父母是最早一批参与建厂的工人,可以说是创始人。厂区曾经占地很大,约数百亩。其中用去最大面积的是生产车间,也就是制坯以及平面堆放半成品的场所,一排排整齐排列,一色的平方面积,一般的大小结构。因为要在阳光下晾晒,所以,每个车间前都留有很大一块空地。那泥坯的缸钵半成品,犹如仪仗队微雕一般,被码得整齐划一,夕阳西下,金光柔和,侧射到一地的器皿上,被拦截被折射被重影成一个个、一圈圈大小不等、形状不一、千姿百态的花色图案,总令我很着迷,觉得有说不清楚的好看。恍惚中,仿佛看到有一根细细的小木棍在空中飞舞,指挥着光影的变幻。那排列整齐的陶器半成品队列,有了这么一位指挥家,气韵变得更为生动!若干年后我有机会去西安,兴冲冲地看兵马俑,虽然也为单个秦俑勇士般的俊美所倾倒,却完全没有如诸多同行者般的震撼感,因为,仿佛这种阵势早已见识过。我无法准确记述究竟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母亲去的车间,仿佛自己开始有记忆后的童年,基本就是在车间里度过的。那时生活条件差,雇不起保姆,我还年幼未上学,母亲却要上班,只能把我带去车间,辛苦劳动的同时捎带着照看我。车间里旁的玩具也没有,泥巴最是现成,能做的唯一的事就是玩泥巴。母亲会塞给我一团泥巴,任我随心所欲地把玩,拍打掏压、折曲扭捏,弄出个小猫小狗啥的,母亲总会表扬我的这些根本谈不上手艺的作品。今天想来,这其实倒是称得上奢侈的一项游戏活动,要知道这不是一般人们司空见惯、遍地可得的普通泥巴,而是花大钱买来的工业用泥,唤作“缸泥”,其纤维细腻均匀,黏性好,抓在掌心,手感也好,便于造型,一旦风干,不会起皱皲裂,如果再上好釉,就成为半成品,只待进窑高温烧制几天,再封窑焖上几天,然后开窑,迅速取出,尽可能快速冷却,就成为陶瓷成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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