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随笔:喷吐生命之火的龙窑(3)
龙窑
出窑是件体力活儿,所以,上阵的一律为青壮爷们儿,出窑时炉内温度极高,为防中暑晕倒,出窑一般都安排在晚上进行。到了某个时候,那一个个窑孔的塞子被一气拔掉,显出一孔孔的通红来,这可不是那种一般的红,无一点杂色,红得耀眼夺目,在夜色里宛如一盏盏大红灯笼,一个接一个,紧紧挨着,直上山巅,直上夜空,煞是壮观。我特别喜欢站在窑口看热闹,但见热气袅袅升起,腾起的细尘中夹杂着泥土的醇厚和来自地层深处的原始气味,是永生难忘的味道。再看那一色的小伙子壮劳力,一色的光膀子大裤衩,一根宽宽的扁担,轻一点的烧制成品,如杯子钵头这样的,放在一个个竹竿和木板搭成的架子里,通常就一人挑走;重一些的物件,如高过人头的缸,就需两个人合力抬出。即便是在寒风料峭的初冬,一个个也都是汗流浃背,满脸通红。一担挑至堆场,通常就会小歇下,拿下脖子上挂着的毛巾,也有嫌碍事而将毛巾扎在手腕上的,三下两下,擦擦汗,喝几口家属递上来的温开水,信口开河地扯上几句闲话:
“你说,这座山雕的威虎山到底有多少人马?”
“阿庆到底在扬州城里做什么生意呢,怎么不到沙家浜来露个面?”
你说一声我搭一语,稀里哗啦,多半是率性而为,没有固定主题,没有标准答案。然后估摸着休息时间差不多了,喊一声,起一阵哄,喝上几口茶,一个个又返身鱼贯般扑入那通红通红的窑洞里去。
陶器出了窑,就是检验工人的活了。堆场里有专门的检验工,负责逐个检验出窑的陶器品质量。经验丰富的师傅,通常并不需要特别的检验工具,拿在手里,先是这么左右翻动一端详,然后,只凭徒手敲一敲缸或钵,就已知道成色品质,抬手拿起蘸有白灰的毛笔,往器皿上写个阿拉伯数字,就确定了它的等级归类,也就是在那一个时辰,被判定了一生或被重用或被丢弃的命运,如果说器皿也有生命的话。“咚咚咚”,优等品的陶器敲上去不仅手有轻微震颤感,声音透着那么一点儿清亮,有笃笃的、嗡嗡的回音,而如果烧制变形或有裂缝的陶器,则断然没有这种音响效果了。
空旷无比而有些热烘烘熏熏然氛围的场院里,“咚咚咚”的声音总是此起彼伏,伴随着人们欢快的笑声,一起融汇到无穷的夜空中。
小贾
如果仅从职工数量角度来论的话,则陶瓷厂规模不算太大,却毕竟贵为地方国营企业,即使远离城市,偏居小镇(那时还叫公社),倒也在十里八乡声名显赫。能成为国营厂的正式工人,按月到点领工资,吃公家饭,住公家房,能参加公家正经八百的会议,一切都那么令人羡慕。最为有力的佐证是,时不时听到有人来厂里给年轻人提亲的传闻,厂里的小伙子根本不愁娶不到老婆,所以,下了班穿上干净的工作服,走出厂门,个顶个的昂首挺胸,意气风发,与人交谈时,那口气也是骄傲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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