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节选:点子,合适的活人(35)
神木
同宿舍有一位岁数较大的老窑工问他:“小伙子,看什么呢?”
“树叶,长在煤上的树叶。”
“给我看看行吗?”
王风把煤块给老窑工送过去了。老窑工翻转着把煤块端详了一下,以赞赏的口气说:“不错,是树叶。这树叶就是煤的魂哪!”
王风有些惊奇,问:“煤还有魂?”
老窑工说:“这你就不懂了吧,煤当然有魂。以前这地方不把煤叫煤,你知道叫什么吗?”
“不知道。”
“叫神木。”
“神木?”
“对,神木。从前,这里的人并不知道挖煤烧煤。有一年发大水,把煤从河床里冲出来了。人们看见黑家伙身上有木头的纹路,一敲当当响,却不是木头,像石头。人们把黑家伙捞上来,也没当回事,随便扔在院子里,或者搭在厕所的墙头上了。毒太阳一晒,黑家伙冒烟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黑家伙能当木头烧锅吗?有人把黑家伙敲下一块,扔进灶膛里去了。你猜怎么着,黑家伙烘烘地着起来了,浑身通红,冒出的火头蓝莹莹的,真是神了。大家突然明白了,这是大树老得变成神了,变成神木了。”
王风听得眼睛亮亮的,说:“我这块煤就是带树叶的神木。”
王明君不想让王风跟别人多说话,以免露了底细,说:“王风,我让你刮胡子你刮了吗?”
“还没刮。”
“你这孩子就是不听话,要是这样的话,下次我就不带你出来了。马上刮去吧。”
王风从书包里拿出刮胡刀,开始刮胡子。他把唇上的一层细细的茸毛摸了摸,迟疑着下不了刀子。他这是平生第一次刮胡子,心里不大情愿。他也听说过,胡子越刮长得越旺。他不想让胡子长旺。男同学们都不想让胡子长旺。胡子一长起来,就不像个学生了。可是,二叔让他刮,他不敢不刮。二叔希望他尽快变成一个大人的样子,他不能违背二叔的意志。把刀片的利刃贴在上唇上方,他终于刮下了第一刀。胡子没有发出什么声响,第一茬胡子就细纷纷地落在地铺的谷草上。他是干刮,既没湿水,也没打肥皂。刮过之后,他觉得嘴唇上面有点热辣辣的,像是失去了什么。他不由得生出了几分伤感。
下午睡醒后,王风拿出纸和笔,给家里人写信。他身子靠着墙,把课本搁在膝盖上,信纸垫着课本写。娘不识字,他把信写给妹妹了。他以前没写过信,每写一句都要想一想。想起妹妹,好像是看见了妹妹。问起娘,好像是看到了娘。提到尚未找到的爹,他像是看到了爹。不知怎么留下的印象,他想到每一位親人,那位亲人就以一种特定的形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妹妹是在娘面前哭,怕娘不让她上学。娘是满头草灰、满头大汗地在灶屋里做饭。爹呢,则是背着铺盖卷儿刚从外面回家。亲人的形象在他脑子里闪过,他的鼻子酸了又酸,眼圈红了又红。要不是他揉了好几次眼,他的眼泪几乎打在信纸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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