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文选:风(2)
好吧 风
接下来,直接询问环节,女人的律师问她对她有利的问题,诸如女人为什么来美国,被原工作单位百货公司开除的原因,是否害怕回中国,害怕回中国的理由之类。女人细声细气、颠三倒四地作出了回应。法官一一听着,对模糊不清之处温和地提出疑问,女人就有关细节换了几次说法,法官或是点头,或是说继续,直到得到合情合理的解释。
其间,黑人男检控官埋头奋笔疾书,在黄底绿横条的草稿本上写下了若干条笔记。
轮到检控官进行盘诘性的交叉询问了,此君清清嗓站起来,说女人是个蹩脚的证人,除了其证词前言不搭后语,还存在别的问题,而第一个把柄就是“Z 博士”。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律师的名字?”检控官问,一面晃晃手中的笔记。
“呃……”
“什么?”
女人“他他他”,又“我我我”,分辩说她记不住律师的名字,只记得他叫Z 博士。
“他到底是不是你的律师?为什么你的庇护申请表第九页上没有律师的名字?”一分钟后检控官又问,一副力证不经律师签名的申请都有猫腻的样子。
矮个子翻译磕磕巴巴,语速明显低于他人——男低音像狗熊在喘,频频地“这个”“那个”“嗯嗯”“啊啊”。
亚裔男人端坐在后排,静默疏离得如雕像一般。
金头发的女法官不动声色,但是在检控官第三次诘问女人时也发话道:“肖女士,请说明。”
女人“这、这”了两声,偏过头瞥了瞥后排的亚裔男人,说当时是为了省钱,找朋友帮忙填写的申请,只是今早才临时请了这个律师来上庭。
法官翻翻女人的申请,埋着头低声自言自语:“那么,是唐人街的移民服务社帮你填写的申请啰,嗯,很奇怪嘛!”
女人不吭声。
检控官见状,来了劲儿:“肯定是这样,法官大人,这些钻法律空子的移民服务社最可恶,最主要是这些服务社经手的庇护案件绝大部分都是不真实的!”
法官听了,当头泼下一瓢冷水:“得了,审案程序才刚刚开始,不宜过早下结论。”
见检控官一愣,法官解释说她这是秉持法律的公正,法律要求她秉公执法。
检控官没仰着法官的鼻息,没过多久又对着干似的纠缠起同一个问题。
法官打断他说:“够了,请往下就别的方面进行提问。”
女人暂时得救,不容易,在鼻尖上细密的汗水就要汇聚成滴,脸上还残留着意外的救援带来的惊愕之时,昏昏糊糊、胆战心惊地进入了下一轮考验。
检控官恨恨地抛出了第二招,咄咄逼人地指出女人证词中互相矛盾的地方,揪住每一处不一致不放,反复强调,连珠炮般再三再四变着方法逼问。“狗熊”翻译总是慢个半拍,翻译两句,漏几个字,有时还卡壳,连“嗯”几声“嗯”不出什么——这位老兄吃准了只要当事人和当事人的律师不提出对他的抗议,法官便认定他的活儿干得OKAY,但传达给女人的信息足以使她惊惧失常,魂飞天外。女人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眼泪在眼圈里打转,一个劲儿结结巴巴地说她脑子笨,记性不好,人一紧张起来就会说错话,低声下气地请求检控官原谅她的口误。
相关阅读
-
旧故事:父辈们
台湾的十六弟书仁,清明节要回老家上坟,我去郑州飞机场接他。 十六弟是九叔父的儿子,长得一表人才,特别像二奶奶。机场出口,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九叔父去台湾前是国民党洛阳
-
生活随笔:心地善良,心怀悲悯,一生定能行好运
清晨的校园里,清风习习,鸟鸣啾啾。 一如往常,在学校操场边的一排香樟树下,我胡打了一通自创的“五禽戏”,拉伸后,准备再做一百个俯卧撑。刚趴下来没做几个,突感有东西掉
-
生活随笔:回忆,过去的甜味儿
北方人嗜酸,南方人爱甜,肉羹里都放糖。汪曾祺老先生说:“苏州菜只是淡,真正甜的是无锡,无锡炒鳝糊放那么多糖,肉包的肉馅里也放很多糖,没法吃!”饭菜里都放糖,虽然味
-
小说故事:牛粪也有着独特的清香
官里传出消息,皇上纳妃,当朝官员如有待嫁女儿,可以将画像上呈甄选。 李知府很激动,他有个貌美如花的女儿待字闺中。 当然得先找一名画师。 应征者络绎不绝,经层层筛选,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