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随笔:追着我脚步的风(2)
风 吹进铁佛庵巷
“冰箱、彩电——洗衣机卖——,空调、电脑——电视机卖——”一声吆喝穿云裂帛般传来,一个戴草帽、皮肤黢黑的老汉踩着三轮车来了。这迥异于大街上用扩音喇叭反复播放的叫卖声,有着金属般质感,抑扬顿挫,极有韵味。
听着听着,耳畔便响起一串串悠长悠长的声音:“可有——生铁——破锅铁卖——可有碎布儿——破皮鞋卖——”“修——伞——”“补锅——”“磨——剪子嘞——戗——菜——刀——”磨剪刀的一出场,那气贯长虹的吆喝声把收荒货的、修伞的、补锅的、卖豆腐的、卖香烟的、卖芝麻糖的声音,全给盖下去了。
那些吆喝声响彻在童年的小巷,被风中的瓦楞慢慢隐去或消磨。
3
风,在巷道中左弯右拐,似乎在撩拨着什么。
这回,它触动了谁的心思?是挂在防盗栏上的干辣椒、烂脸盆里种着的一簇葱?或是褪色的春联、生锈的门环?还是小店门前站立的中年汉子?
哦,他身后小店的门脸可真小啊,楼梯道改造的,只容得下一张小桌和一把椅子,地上堆着快递物品,门口摆着蔬菜,它是个快递点,又捎带卖菜,生意看上去清淡。老板好像并不着慌,常坐在小桌前,目光悠悠地打量着来往行人。此刻,早市已过,他又闲下来了,在店门外站直身子,唱着《卖油郎独中花魁》选段:“劝小姐莫悲伤,暂且忍受心放宽,待等打退金寇贼,我们一道回故乡……”那略微沙哑的歌喉带着一股沧桑感。望一眼汉子布满风霜的脸,想起店里只见过他一人和他的枞阳口音,从他身边走过,走到巷口,我背着他驻足细听,听着听着,眼睛发酸,眼泪沾在睫毛上,哭了吗?怎么会呢。
拐弯,风送来一阵悠扬的胡琴声。楼道口,一位穿白汗衫的老人,坐在小木椅上,低首垂眼,对着摆在小木凳上的琴谱,咿咿呀呀拉着《天仙配》选段;不知谁家窗户飘出了严凤英的声音:“架上累累悬瓜果,风吹稻海荡金波。夜静犹闻人笑语,到底人间欢乐多。”音与词皆醉人,一时又凝在那里。那混合着泥土、青草、江河湖水气息的黄梅戏啊,是百姓的精神盼头,也是苍生心绪的突围,是活泼泼的人间烟火,也是安稳稳的绵长岁月。
不由得心生欢喜。
外地人来安庆,听巷道里的安庆人呱白,也觉得是听戏。安庆人说的话是黄梅韵白,清清的、脆脆的、嗲嗲的,拖着尾音,打着弯儿,说不出的婉转悠长,就像这小巷,似乎已到尽头,走过去,一个或左或右的转弯,又是巷陌深深。这声音是独特的,与其他任何地域的声音都不同,正如铁佛庵小巷与其他任何小巷都不同,安庆城与其他任何城市都不同。
4
风,又追着我的脚步上坡下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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