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随笔:追着我脚步的风(4)
风 吹进铁佛庵巷
站立在这样没有思想只有感叹的暮色里,目睹太阳从“天井”跌落下去。我看到落了几片黄叶的木质长椅,因为时间的作用,已经变得腐朽、失重,像一个宁静的、有待被发掘的句子,在落叶与长椅的沟通中,被唤醒、被珍重。
没有一直在此逗留,那些过往的岁月都如旧书,发黄、陈旧,写满沧桑。我需要一点一点地破解它们。我需要一点一点地爱它们。
6
楼房有些年岁了。一排、两排、三排,五六层高。墙是黄黄的,面上的粗粝都凸现出来,沙沙的一层。窗玻璃也是黄的,有着污迹,看上去有些花。朝阳处,各式各样洗净的衣服、被子、乳罩、裤衩穿在晾衣竿上,从一家家的阳台伸进天空,朝着太阳招展;混凝土阳台上披挂着的紫藤、牵牛花,花盘里栽着凤仙花、宝石花、青葱青蒜,都在日头下闪着光。一家小院栅栏上的蔷薇,层层叠叠的花,把小院装扮得像一座童话里的城堡。楼房背阴处,太阳似乎有些嫌弃它,下午两点才探过头来,四点多就没了影儿。青苔倒是喜欢,在湿漉漉的墙面、角落里,青乎乎趴了一層。油烟机沾满黑腻的污垢,阴水沟里漂着鱼鳞片,夕照里的一些尘埃飞舞着,那些毛色或深或浅的野猫也在这里出没,那些家长里短的闲言碎语也正在酝酿和滋生。
楼房旧是旧了些,相比那些耸人云天的“高层”显得有些寒碜,却有着一股蚀骨的感动,这感动不是云水激荡的,而是一点点累积起来,这是有烟火人气的感动。在老房子下,一股气味,一缕炊烟,一声叫骂,就唤醒我儿时大院那些邻里乡亲的记忆:你帮我家收被子,我帮你家扛煤球;做了好吃的,相互赠送;一家办大事,家家来帮忙……想着想着,胸口就像被暖水宝焐过一般。那感觉,具体经历的人会懂。昔日那些美好在生命中沉淀下来,而那些鸡零狗碎的口角已随风而逝,即便偶尔谈及,也都是笑谈了。
老城区,老街巷,老楼房,自然住的多是老年人。据说,他们中不少是过去的“板爷”。熟识的物,熟识的人,构成他们一生的“真”空。他们平静而缓慢地生活着,几乎意识不到光阴的流动、记忆的衰退……
7
没有月光的夜晚,小巷隐进黑色的幕布后。只在拐角处有一盏灯,带着最寻常的铁罩,罩上生着锈,蒙着灰尘,灯光昏昏黄黄,下面有些烟雾般的东西滋生和蔓延。我走在夜的小巷中,投在巷底的身影被拉长。
那沟壑般的巷底,有的是水泥铺就的,“笃笃笃”——踩在上面声音清脆响亮,但到底有些隔心隔肺,说的是客套,我与它们一一寒暄;有的是青砖铺的,“咚咚咚”——脚步声是吃进去闷在肚里的,那是肺腑之言,我与它们悄悄私语。
一阵风来,我伫立在铁佛庵巷的风中,任思绪的浪潮卷起:这一生我走过了很多街巷,我的行走之路确实已远。左拐右弯,我一直在左冲右突;上坡下坡,我爬过了一个又一个坡。在这“九头十三坡”的老城,我已行走了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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