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随笔:龙眼成熟时(2)
噢 香地塘
这个时分,大人都下田去了,村子空荡荡的,像挂在二梁的盖箩。热辣辣的太阳晒得背脊汗津津的,苦楝树在塘边不知所措地站着,知了无遮无拦地乱叫,在卖弄它的大嗓门。我们先去河埠头,除了摸螺,我心里更想摸到一些硬币,只可惜这样的好运很难再遇到。姐姐挽起裤腿,下塘里去摸,靠近埠头的水有点深,没过姐姐的大腿,她的裤子都湿了。她叫我别下去,我比她矮两个头,估计下去的话水会没过我的头顶。我只能俯身趴在埠头的青石板上,撅起屁股伸手往石缝里摸,手触碰到一些硬物令我欣喜万分,赶紧双手捂紧拿出水面,放在青石板上查看,在满是淤泥的腥味中,除了零星的几个螺,大部分都是垃圾,没有我心心念念的硬币。我在淤泥里挑出螺洗净放进锑桶,垃圾往远处扔,水面就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浪花,像大雨滴落水面溅起的水花。
我们沿着香地塘基边摸,连一个石缝也不放过,直到天空成了一只大灰鹅我们才停下来。我们的收获不小,满满一锑桶的螺,还有几个大河蚌。我们拿着战利品正兴高采烈地准备回家,姐姐却发现脚上有两个红色牙印。住在河埠头边的那个独居老妪阿迎娘在水埗头洗菜,她瘪着没有牙齿的嘴说,看牙印应该是被蛇咬到了,她经常看见蛇在水埗头的石缝吐红芯子,还见过头扁扁的毒蛇“簸箕蛱”呼呼吐气呢!姐姐回忆说,她曾感觉有被东西捅到的痛了一下,以为是淤泥中的树枝刮到。阿迎娘又说,毒蛇咬的症状是毒液从脚慢慢往头上走,人先是感觉脚痹,然后胸闷、头晕,最多两个小时就会中毒身亡。姐姐觉得脚有痹痹的感觉,阿迎娘叫姐姐别动,人走动越快,毒液越容易上到头。
正在到地塘对面晒场上赶牛拉石碾子碾禾的父亲听说姐姐被毒蛇咬,扔下手上工夫,飞奔回家推出家里的宝贝——28寸凤凰单车,把姐姐放在车后架,沿着崎岖的村路往县城狂奔。村里的赤脚医生没有蛇药,必须去县中医院。去县城骑车得一个小时,还要过渡,最快也要差不多两小时才到中医院。
“姐姐会不会死去?”我害怕极了,去年,村里一个经常四处捉鱼捉青蛙卖的男人,踩到银包铁(银环蛇)被咬一口,送去医院的半路中毒死了。我坐在门槛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出村的那条泥土路,连湿淋淋的泥巴裤子也忘记了去换。夜色变得越来越黏稠,渐渐地,我连自己的脚趾也看不清了。一群蚊子发现了我,它们围着我嗡嗡地叫个不停,像服务员一样忙碌。家里黑漆漆的,母亲去晒场完成父亲未完成的工作,哥哥坐在堂屋前的竹椅上。灶膛里的火早熄灭,飘出淡淡的稻草清香和浓浓的米香味,可我们两个都一直待在原处,一动不动。等待就像村后的郁江水,没个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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