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节选:我们的青春
守车长

1
我再次邂逅守车长已经是三十年以后的事了。
这次邂逅,不是在大街上,也不是在店铺里,而是在一片荒凉的墓地群。大哥从青岛回来,要去祭拜逝去几十年的岳父。大哥说,距离上一次上坟,已经过去十二年了。我说真快,一晃你都搬到青岛十几年了。大哥说可不是嘛。通往坟地的山路不是很好走,坑坑洼洼不说,又经了几场春雨,地上泥泞湿滑。因为太久没去墓地,加上春天萌发,草木吐绿,我陪大哥在墓地群转悠了半天也没找到他岳父的坟头。没人管护,墓碑恐怕早就蚀掉了。忽然,我在一块墓碑上看见一张熟悉的照片,我不禁脱口而出:“守车长!”
大哥转过身来看看墓碑上的照片,又看看我:“认识呀?”
“卞防军之墓。”原来守车长叫这个名字。尽管照片镶嵌在大理石墓碑上,可逝者身上的那件棉大衣,是那个年代林业工人的标志性着装;尤其是他那深邃、明亮、刚毅、坚定的目光,令我终生难忘。
2
三十年前的一个下午,晚自习下课后,校长汪树森把我叫进他的办公室。他下颚偏左长了一颗痣,痣上又长出一根毛儿,给人感觉很不舒服。他朝我龇了一下牙,递给我一支烟。抽到半截儿的时候,他说,教委决定减员,咱们学校人多,你是代课老师,所以……
“明白了,我什么时候高校?”我镇定异常地拦住了他的话语。
“当然越快越好。”汪树森把烟蒂扭动几下,按灭在烟灰缸里。
十月的园林农场萧索寂寥。曼舞的西风里,远山含烟,稀疏空旷,树叶渐次凋零,脚下的小草已经枯黄。农工们收完山地里的庄稼,晾晒在自己的房前屋后;街衢很静,几条懒洋洋的狗,寂寞地踅来踅去。
“喂,水老师,怎么站在这儿,没课了?”我扭过头,是学校打更的跛腿老杨。
“是的,永远没课了。”我隐喻地回答他。
“水老师,天快冷了,跟校长说说,礼拜天找几个学生,拉几车黄土,我帮你把宿舍抹抹,再扒扒炕,省得冬天挨冻。”杨师傅像个父亲,喋喋不休。
“不用了,谢谢杨师傅!”我的内心充满温情,也充满惆怅。我知道,今晚,我离开这个待了两年多的农场学校,永远不再回来了。当然,杨师傅暂时不知道我被辞退的消息。这个一条腿的校工,在年轻的时候,由于暗恋森铁小客车的女列车员,撵着开动的小火车跑,不慎压断了左腿,残疾终身,一生未娶。
我的宿舍在学校操场边上,是用黄泥和泥草辫子堆砌起来的土房子。推开窗户,就能摸到篮球架,听到上体育课学生们的嘶喊声,它既是我的寝室,也是学校老师们的水房;杨师傅白天给老师们烧水,晚上打更,他和另外一名师傅一替一天。
相关阅读
-
生活随笔:心地善良,心怀悲悯,一生定能行好运
清晨的校园里,清风习习,鸟鸣啾啾。 一如往常,在学校操场边的一排香樟树下,我胡打了一通自创的“五禽戏”,拉伸后,准备再做一百个俯卧撑。刚趴下来没做几个,突感有东西掉
-
生活随笔:回忆,过去的甜味儿
北方人嗜酸,南方人爱甜,肉羹里都放糖。汪曾祺老先生说:“苏州菜只是淡,真正甜的是无锡,无锡炒鳝糊放那么多糖,肉包的肉馅里也放很多糖,没法吃!”饭菜里都放糖,虽然味
-
小说故事:牛粪也有着独特的清香
官里传出消息,皇上纳妃,当朝官员如有待嫁女儿,可以将画像上呈甄选。 李知府很激动,他有个貌美如花的女儿待字闺中。 当然得先找一名画师。 应征者络绎不绝,经层层筛选,入
-
旧故事:父辈们
台湾的十六弟书仁,清明节要回老家上坟,我去郑州飞机场接他。 十六弟是九叔父的儿子,长得一表人才,特别像二奶奶。机场出口,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九叔父去台湾前是国民党洛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