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故事:老屋的钥匙(2)
父亲的摇耧和手扶
那夜,月光很亮。
翌日,父亲早早地就起了,把手扶开到北桥加满了油,停在地头。过往邻居有扛着锄头的、掂着铁锹的……见了,挤挤抗抗靠上前:“文艺的爸,刚买的手扶啊!花多少钱啊?”
父亲低着头检查油箱,含糊地应着。
“郭喜善,多久开回来的啊?好使不?赶明儿,给我家几亩地犁耙犁耙,我还急着忙生意,工钱和人家一样留啊……”
这时,叔叔婶婶们也吃完了饭,一大家族都到齐了。祖父今天穿了一件白棉布衫子,走起路来脚下生风,布衫子左右摆动。先犁谁家的地,是让父亲犯愁的事情。要从老大这儿犁起吗,父亲是打小就谦让惯了,他是万万做不出来的;要不先犁老四的,他老小,紧着他点儿?父亲正准备摇动机子下地,这边,三婶子嘴嘟囔开了,脸色顿时拉成了灰色。
“我看还是抓阄儿吧!蹲在地梗的祖父站起了身。到底还是在鱼行干了大半辈子的人,顺手从布衫里掏了支笔头,地上捡了半截烟盒纸,一分四开,依次写了一、二、三、四,揉成了团,双手捂在手中上下摇晃一番,猛地撒在了老井旁的石礅上。
“你们谁先来?”祖父瞪大了眼睛问。小婶性情急躁,一个箭步走了上前,抓起一个闪在了一边去。三婶、二婶子在后,各自抓取了一个。石礅上只剩了一个,父亲没得选择,走过去,拿在了手中,当着祖父的面,拆开来,上面赫然写着个“一”。
“这不算啊!重新抓一遍,我家的一块地马上就干了水分,没有了墒情,先犁我家的要紧……”小婶一边喊着,一边把抓的阄儿撕个粉碎。
“你那块田急着犁耙,谁家的不等着呢,没个先后,这阄儿是白抓了。我们也不让。”那边,二婶子、三婶子也各自有了意见,一时间乱成一团。
祖父朝他们摆了摆手,便再没了来时的神怡:“罢了,罢了,全当我瞎折腾了半个时辰,你们也别吵了,先从老小这犁,地块小,泥口松,赶上饭时你哥委屈些胃口,摸到天黑不收工地赶,不会误了耩麦的。”转过身,祖父眼睛里透着委屈,无不心疼地在父亲耳后低语:“我知你和文艺妈是最有难处的,眼下这样闹,打破了牙往肚子里咽,还不是为了不让人家看咱的笑话……”祖父说完,倒背着手回去了。
父亲没有作声,叹了口气,从手扶的工具箱取出摇把,抡起胳膊掂了,左手按在机器的前杠上,右手抓紧了摇把,喊三叔过来打减压。三叔找个破棉花瓤,蘸了点儿机油,点了火靠在烟筒处。父亲屏住了气息,把摇把子插入了卡槽,双腿稍弯,脚死死地踩在石面,右手顺时针摇动飞轮,那飞轮嘟嘟地在父亲手里喘着气。父亲抡了几圈儿后,突然使出了浑身力量加快了速度。当紧处,听得从父亲口中绷出一个字“丢”,三叔瞬间把减压松掉手。整个手扶犹如一条巨龙点水,震颤着身躯,“咚咚咚……”地吼叫,冒出一股子黑烟来。父亲趁势紧跟着猛摇那飞轮三四圈儿,说时迟,那时快,身子略微仰后,卡槽取出了摇把子,机器吼声震耳欲聋,嚷着要下地出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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