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随笔:海的朝圣者
海的朝圣者

那天上午,找我不到,他先是让人转告,在市作协等他。稍后又打过电话来,告诉我十点多钟到。于是,在作协大楼后面,一个很少有人走动的楼道里,我们见了面,他把那本我至今珍藏,裹着软皮儿、装帧得很好,还带着新书油墨香的长篇小说《百年海狼》,在阴影中递给我,很郑重。
他似乎说了许多,写书、出书的过程,发表、转载的情况,还有北京准备的研讨会等,又似乎什么也没说。我只是被《百年海狼》所吸引,封面、封底连着,一个狂啸暴卷的海,裹着一种莫测,一种神秘,沉甸甸的。我知道此时他交到我手中的那种分量,那份厚重。他说:“景元,你是了解我的,现在我心里想的并不是高兴,而是想哭。”他固执地站在阴影中,看他那样子我很想拉他出来,可是拉不动。此时,对于他的心绪,我不知道该是埋怨,还是赞同。
最早与王家斌谋面,是1975 年,在市作协、《新港》的原址,但了解并认识王家斌这个名字,却是1965 年,他在《人民文学》发表《聚鲸洋》的时候。那时,我在海军的一个部队里当文化干事,不知道他就是天津的,更不知道他只有25 岁,年长我两岁,原以为能如此厚重写海的人,一定旅海足迹非凡,胡子拉碴的。我清楚地记得,白天一口气读完这篇小说,兴奋得晚上睡不着,半夜起来拉灯重读,结果违反军纪,挨了大队长的批评。
但是这篇后来被定评为“我国文学抒写远洋捕捞的开山之作,‘文革浩劫前短篇小说创作的最后一个高峰”的《聚鲸洋》,却成为我认识、结交王家斌的一个契点,此后成为天津作家群的一种骄傲。中国写海的作家不多,天津就他一人。记得“文革”中,我们在市文化局创评室门口见过面,他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鱼,就是海。这不仅是因为闯过海的人,身上总有股被海水淹过、泡过的咸腥味,而且他神情中有一股被巨大神秘所笼罩、覆盖过的畏怯和不舍。他长着一双因长期戴眼镜,而形成的鼓眼泡的鱼眼,和唇颌部突出的鱼似的长及两颊的大嘴岔子,说话如吐泡,话随气出,颠倒反复,不带条理性。
那时,他刚刚折断一支金帽派克笔(起誓与写作告别),还在被整中。他说,他属兔,胆小,对于文学,不愿为不想为,也不再为了。他整个人好似都不在状态,但又分明让人感觉到,他是个内心与自我较劲儿,说了不干还一定要干的人。他的阴影在心里,尽管身量不矮,胸肩也厚实,却又总是表现出不自信,一种想离离不得、想舍舍不掉的东西,搅扰得他心神不安。
他说,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一次,因故没有上船,结果一船人出海,没一個生还;还有一次,在同一条船上,眼看着三十多个和自己一起耍过马勺的船友,一眨眼,连个喊声都没留下,便被海难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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