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节选:一个失眠的夜(9)
何向东的奔跑
风吹竹动,屋里的光影黑暗了起来。何向东呼地从旧得发黑的板凳上站起来,跨进了右边紧靠灶屋的门,扯亮了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死人不见了,床上地下干干净净的。
出事了,出大事了!何向东开始惊慌起来。他要是活了,肯定要找自己拼命!惊慌之中,何向东把脚伸进泥渍渍的解放牌胶鞋里,想出门就近找一找。
安子沟蜿蜒崎岖的山形和丰茂的植被,在川中丘陵地帶极不多见。何向东跨出门站在茂密的竹林边上下嘹望。这里地处沟中间,一条路向沟上,一条路向沟下,往上是左右两个椅子弯,往下是呈S形的沟谷。
一团黑云涌到了头顶,天更暗了。何向东没有时间再犹豫,他要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安子沟的制高点——两个椅子弯交叉凸出的书房嘴嘴去观望。
书房嘴嘴,是大集体时代生产队长吹哨子出工收工、安排农活儿的地方,放开喉咙喊话,家家户户都能听见。何向东极力睁圆肿胀的眼睛,由远及近,由近及远,来回地搜寻,看到了左右两个椅子弯,除了师傅家的房子安然无恙,其他五家人的空房子年久失修,垮塌得只剩几根石柱头岿然不动地立着,看到了沟下一里多长,两边的十几家人的房子东倒西歪,要垮又不垮,就是没有看到他期望的那个人影晃动。
“汪、汪、汪——”何向东侧身回头,是师父家的大黄狗在朝着坡背后烂泥沟的方向叫。村长何阳手扬一根木棍子,直直地朝大黄狗撵去,师父谢新岳从屋里跑出来吼了一声,大黄狗才趴在院坝边不吭声了。
接下来,就不晓得何阳在师父谢新岳家说些啥子,两人站在院坝中间,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说得很攒劲,就是听不清。
按辈分何阳跟何向东是本家兄弟,可他当上村长才两年,就变成了个让村民们鄙夷讨厌的村官了。前两年到处圈地,与人合伙种百亩花椒树,搞大型养猪场养羊基地,等把上面的扶持项目款骗到手,又搞别的花样。前几天,他碰到何向东说,某个副县长看上了安子沟地形和丰茂的植被,要把整个沟的水田全部租赁下来,修鱼塘,他没同意。修鱼塘跟种花椒树不一样——种花椒树,一旦不种了,拔了就可以种粮食;修鱼塘,是把整个沟的良田深挖五米,一旦不养鱼就会彻底废弃,再想还原种稻谷,所有的农事,以及水的灌溉和排放,就成了天大的问题。今天肯定又是找师父说这事。
大黄狗又将脑袋抬了起来,左右观望,发现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何向东,就蹦到院坝边狂吠起来。何向东像往常那样扬起右手打了个响指,大黄狗就左右撂了几下尾巴,原地坐下不吭声了。
何向东也许是想打听一下他们看到自己家那个龟儿子没有,也许是想搞清楚他们两人到底是在说什么事,就慢悠悠地挨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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