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节选:棒槌之墓(8)
大计
两名小警察小孙和小张成了他的贴身随从,他们形影不离地跟着他。小孙和小张都是二十出头的样子。小孙家是种地的,父亲卖了两头牛,给他谋了一份当警察的差事。小张的身份似乎复杂一些,去日本留过学,会说一些简单的日本话,一张脸白白净净的,像个尚未结业的书生。他明白,这两个小警察是小原安排在他身边的,从开始到现在,也许小原并没有真正相信过他。取得小原的信任,仍然是他当下重要的任务之一。
棒槌从他怀里滑落下去,他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棒槌之前交代过,在益民胡同有一个青红院,那里是他新的接头地点。青红院,他当然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伪满洲国成立之初,东北大大小小的风月场所,便成了特务们情报的来源中心,那里会聚了五行八作的人员。棒槌把接头地点选择在这里,一定是为了掩人耳目吧。青红院他还没去过,什么人会和他接头,他更无从知晓。他记得接头日期,每周日的晚上八点,他拿着一只蒙着红布的手电,进门坐在大堂二号桌子旁,把手电开关三次,就会有自己人来找他接头。
周五的晚上,他就出现在青红院门前,当然,他不是来此接头的,他不放心,是来此考察环境的。他进门站在大堂一角,环顾着青红院里面的环境。这是个二层小楼,一楼进门是大堂,周围有几个房间,然后有一个楼梯通往二楼。二楼是清一色的房间,房间门上都挂着布帘,写着房间的名称,名称都很乡土:蜡梅、荷花、芍药什么的。客人很多,影影绰绰的,不时地有人吆喝着进进出出,为大厅的客人端茶倒水。几个客人,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嗑着瓜子,在欣赏一出二人转,一男一女在大厅的空地上,咿呀地唱着。
警察小孙和小张在车里等着。他当上了副厅长之后,就配了一台车,司机是个胡子很密的中年男人,平时也不穿警察制服,阴着脸,很少说话,似乎所有人都欠他账。
他出来的时候,司机和小张正倚在车头前抽烟,烟火一明一灭,小孙袖着手在嗑瓜子,瓜子壳散落了一地。他不说话,开门上车,坐在副驾上,另三个人也就各就各位。司机打火发动车,打了几次车才轰的一声被点着,司机的眉头舒展了一些。车灯照耀着前方一路的雪痕,小心地驶上了路。小孙从后面探过头,殷勤地说:“野夫厅长,想玩,青红院不够档次,二马路的怡香院才好,听说那里的姑娘都是老毛子,会说中国话。”他望着眼前的雪路不紧不慢地向后退去。
后面的小张也说:“小孙说得对,厅长你这身份,得去怡香院那种有档次的地方。方厅长就经常去。”小张似乎说漏了嘴,用力地用手掌把嘴巴捂上,不再说话了。他现在不仅是警察厅的副厅长,还是个有钱的叛徒,五十两黄金就是上周方厅长送给他的。方厅长把一层层包裹黄金的绸布揭开,在黄金的映照下,方厅长的眼睛也有了光芒。方厅长咂着嘴说:“野夫,人呐,这辈子就那么回事,只有吃香的喝辣的,才叫人间滋味。”说完看了他一眼,又望了眼堆在眼前的黄金:“这钱花出去才是你的,不花堆在这里就是一堆废铜烂铁。”说完冲他嘎嘎地笑。他提着黄金,沉甸甸的。他又想到了棒槌把钢笔插到自己喉管里那瞬间望向他的目光。他想哭,这不是他得的黄金,是棒槌用命换来的。
相关阅读
-
小说故事:牛粪也有着独特的清香
官里传出消息,皇上纳妃,当朝官员如有待嫁女儿,可以将画像上呈甄选。 李知府很激动,他有个貌美如花的女儿待字闺中。 当然得先找一名画师。 应征者络绎不绝,经层层筛选,入
-
旧故事:父辈们
台湾的十六弟书仁,清明节要回老家上坟,我去郑州飞机场接他。 十六弟是九叔父的儿子,长得一表人才,特别像二奶奶。机场出口,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九叔父去台湾前是国民党洛阳
-
生活随笔:心地善良,心怀悲悯,一生定能行好运
清晨的校园里,清风习习,鸟鸣啾啾。 一如往常,在学校操场边的一排香樟树下,我胡打了一通自创的“五禽戏”,拉伸后,准备再做一百个俯卧撑。刚趴下来没做几个,突感有东西掉
-
生活随笔:回忆,过去的甜味儿
北方人嗜酸,南方人爱甜,肉羹里都放糖。汪曾祺老先生说:“苏州菜只是淡,真正甜的是无锡,无锡炒鳝糊放那么多糖,肉包的肉馅里也放很多糖,没法吃!”饭菜里都放糖,虽然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