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记忆：不平凡的豌豆(4)

豌豆

在豌豆屡经磨难而又脆弱的心灵里，一颗种子在悄然滋长，“无论现实多么残酷，只要我们方寸不乱，坚守下去，生活终究归于美好”。豌豆对未来生活美好的向往，就如埋藏在地下的小草，一挨春的气息，就争着、挤着、顺着坷垃缝隙拼命生长，试图长成一片蓝天。在和久未谋面的同学加知己聊天时，念念不忘的还是聊诗聊文学，还勇敢地把内心的秘密告诉知己，“作家”身份已经在她心里扎下了根。单纯、善良、可爱的豌豆，要用全部的精力摆脱缠绕在身上的病痛，用文学、用抗争战胜病魔，实现人生的华丽转变，化茧成蝶。

为她遮风挡雨的姥爷的去世，触发了她心底的悲痛，那一下下充满柔情的爱抚从此不会再有，那一声声慈祥的嗔责再也听不到。豌豆扑在姥爷棺材上号啕大哭，是为父亲而哭，是为母亲而哭，是为哥哥弟弟而哭，更是为自己而哭。是姥爷的遮蔽，豌豆一家才在村庄立足;是姥爷的犁耕耙拉，才养活了大大小小六张嘴。姥爷的忠厚实诚赢得乡亲的心，乡亲认他是不倒的红旗。姥爷处理邻里纠纷不偏不倚，助人为乐不遗余力。姥爷的葬礼隆重而热闹，聚集了村庄的老老少少，招引了四村八乡有头有脸的社会贤达。姥爷的葬礼又是令人沮丧的。孝子孝孙的内讧让豌豆体会了人生的世态炎凉，至亲长辈的无情给豌豆脆弱的心灵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利益面前的奸诈让豌豆看到了人性的丑陋。姥爷的离世让母亲不得不坚强起来，同时坚强起来的还有豌豆。豌豆，在千曲百回的环境中不断成长。

病来如山倒。倒在病床上的豌豆担心一天百十元的住院费，决意离开医院。回家养病的豌豆不愿见任何人，即使甜甜美美的表妹;不愿听到任何人的悲悯怜惜。她痛恨所有人，你们苦，有我苦吗？为什么人人都避开我，我真的要死了嗎？我还年轻，我不想死。苍天啊，你为什么要整治我？豌豆的控诉只能在心底，那有什么办法呢？她胡搅蛮缠，她折磨父亲母亲，她嫉妒青春洋溢的女孩儿，她嫉妒外面精彩的世界。她的嫉妒没有减轻一点疼痛，反而更加悲伤。她不愿意就这样苟延残喘、落人耻笑，她要用生命抗争。她挣扎着，强撑着僵硬的脖子，妄图拿到不远处桌子上的剪刀。可她触及到剪刀的手指是那样的无力，甚至一把小小的剪刀都拿不起来。豌豆，连死的力气都没有。

没有死成的豌豆开始嫉妒机灵的四弟，开始嫉妒瘦小猥琐的五弟。四弟独自在外闯荡带回女朋友她嫉妒，五弟临行前光鲜的衣着打扮她嫉妒。来不及把嫉妒梳理个头绪出来，母亲自造的偏方药丸就席卷了她的整个生活。充满腥味的药丸生硬地塞人咽喉，卡得鼻涕一把泪两行。民间偏方不仅没有减轻豌豆的病状，反而让豌豆眼圈青黑，瘦脱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