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文选:第一次独舞(4)
女舞者
初演前的夜晚,她的那位丈夫,或者那个谁,说要回城里。她在双人床的另一端摸索到了他,抱住了他那柔滑而温暖的、天鹅绒一般的脊背。他的皮肤油光润泽,像披着一层松软的羽毛,摸起来舒服而充满活力。她感到身心俱暖,而他低声咕哝着翻了个身。她睡不着,于是倾听起木蠹、老鼠的深夜奏鸣曲,听见飞蛾扑向玻璃,听见窗外窸窸窣窣的脚步,听见远处猫头鹰的啼鸣。冰凉的脚和疼痛的脊椎让她根本无法入睡。床垫太软了,她那枯槁的身躯像一段木头一样陷了进去。脊椎传来阵阵警告性的刺痛。早上,她看见他就睡在床的边沿,而自己就黏在他身旁。这样的旅程每夜必经,而白天也是如此,只要他一挪动,她就会如影随形地凑过去。最终,他离开了。
那天她写道:亲爱的爸爸,我必须要告诉您,您的那些话一直留存在我的生活里,至今仍在耳畔回响。父亲终究会疼爱自己的孩子,毕竟这是天性,所以,我明白爸爸您并不想伤害我,只是警告我别去触碰那艰辛的艺术生活。某种程度上,我承认爸爸您是对的,因为如果现在给我第二次选择的机会,我并不清楚我会何去何从。我真的不知道。
冬天来了,天气却是异常温暖。电火炉足以让卧室和厨房暖和起来,排练时打开舞台上的两台小热风机,十分钟后便暖意盎然。她练舞时,发现自己已经跟不上音乐的速度,必须要减小摇摆的幅度,降低跳跃的高度,注意倾斜的角度。
已经年过六旬,就别期望自己能像年轻时那样健步如飞,身轻如燕,虽说她的体重比起以往并未增加。
亲爱的爸爸,我想亲手给您做件生日礼物,但真不知道做什么好。想起来真是奇妙,我们都不再年轻了,我们的时间线在平行地流逝,可以说,我们是在并肩前行。爸爸快到90岁了,而我再有一个月就满64周岁。我一直记着,我们的年龄相差26岁,我希望自己能保持良好的状态,就像我祝愿爸爸的那样。我们又有这么久没见面了,上次大约是三十五年前……
当然,这封信依旧没写完,便躺进皮箱里的信纸堆,止于那半句话。
十二月份,她筹备了一场圣诞节演出。她打算跳《胡桃夹子》,每天都要勤奋地排练几个小时。她准备好了邀请函,并一一寄发出去——也就是说,她把邀请函塞进了城镇邮局的信箱里。她还给村长、镇长、卖润肤乳的那家药店的售货员和教师们邮寄了邀请函。然而,来看表演的只有四个人——农场主夫妇,以及他们各自的母亲——两位白发苍苍、老态龙钟、行将人土又爱凑热闹的老妇人。而其他人,可能是害怕她会在起舞时摔倒,像枯枝一般咔嚓断裂,毕竟没有谁想成为悲剧的见证者,人们只爱参加那些愉悦的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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