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文摘:太阳落山时(13)
半春子
我……半春子犹疑着应了一声。
四丫头犹豫一下,才慢腾腾地走过来。她立在门杠里侧,手搭在门杠上,盯着半春子,她没让半春子进屋。大黄狗在她脚边嗅着,她踢了一脚黏在脚边的大黄狗。你不要听别人胡说,锤娃这两天连门都没出过,她回头看一眼,我说真的。她说得很轻,像自言自语,这几天,他没事就和人在屋里掀牛九呢。
四丫头许配给东城高家,已经过了三媒六聘,就等着一个黄道吉日出嫁了。
赵皮匠的婆姨一口气生了五个丫头,才给赵皮匠生了个儿子,只可惜这个儿子一出世就是个病秧子,一年到头,不是喘就是咳,一刻也没离开过药罐子。赵皮匠为这个儿子真是费尽了心思。前三个丫头出嫁时,除了彩礼,还要对方答应,在他百年之后,帮着照料他的儿子。轮到四丫头了,更是如此。高家倒是爽快,彩礼除了银圆、金银首饰和一应穿戴,还给了赵皮匠五斗种子的梁坡旱地,这份彩礼丰厚得让人眼红,更别说高家的家境和在木垒河的声望了。不过,人们也知道这份彩礼对门不当户不对的赵家四丫头意味着什么 ——她是嫁给高家那个傻子。赵皮匠不怕别人说他狠心。
半春子看不清四丫头的脸,她的脸隐在暗影里,背后是屋子里透出的昏弱的光。她能感到四丫头没有骗她。你……你喊他出来吧。她嗫嚅道,这不像她,但此刻她忽然感到心虚。
四丫头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才离开,刚走了几步又回过身,锤娃怪可怜的,这两天他真没出门。
妹子,我信你。半春子说。
周五锤晃晃悠悠地走在前面,像啥事也没发生过,走几步,涎着脸回头叫她一声姐。半春子不理会他,手抄在袖筒里。月亮冷清清地悬在天上,偶尔有一两声狗叫。你咋是个喂不熟的狗。半春子吸溜一下鼻子,几天的委屈涌上来,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呜呜呜——你咋 ——呜呜 ——
周五锤凑近半春子。姐。他俯身想要抱起她,顺势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姐,回吧。
半春子拨开周五锤,少骚情。她站起身,快走几步,又停住,你这几天真没出过门?
谁……谁说的?周五锤愣怔一下,又嘻嘻笑道,我才不会闷在屋里呢。
半春子轻哼一声,一指头戳在周五锤脑门儿上,你就是个没良心的鬼,就知道戳人心尖子。
半春子纠结了几天,还是逼着周五锤回去娶亲去了。这期间,周五锤他爹又来了两次。
周五锤临走前的那个晚上,半春子躺在他怀里,今个夜里,姐啥都听你的。天快亮时,她望着白蒙蒙的窗口,说娶了媳妇了,就好好过日子,有空闲了过来看看姐,不要忘了姐。她哽了一下,眼睛不争气地发酸,嗓子里有股浓烈的火焰似的东西使劲往外冲。她推开黏在身上的周五锤,你再睡一阵子,姐给你弄饭去,她齉着鼻子说,忍不住又搂了一下周五锤,终于嘤嘤地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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