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散文：虎的生存原则(8)

复仇

一支麻醉针吹了过去，虎目略眨了一眨，麻醉药已经发挥作用了，但虎仍保持着原来的卧姿，看不出变化，没有人敢过去动它。其实，虎被麻醉后仍然会睁着眼睛，只是当时人们都没有经验。为了把握起见，又一支麻醉针吹了过去，感觉虎须略抖了一抖，有人壮着胆用长木杆去试探，发现伤虎已不能活动。人们这才纷纷跳出铁笼，七手八脚解下勒在虎颈上的钢丝套，把伤虎抬上汽车，塞进笼子，一路警车开道，用最快的速度运至保护区管理局临时借用的一间保温条件良好的仓库内。

经查验，这是一只十岁龄的雄性东北虎，正当壮年。由于被猎套勒伤，颈部有深五厘米、宽五厘米的环型伤口，气管、食管全部勒断，基本无法进食。巨大的伤口已经感染、发臭。外部伤口和食管间，横插着一段人类的残指，证明此前从口腔里“吃”进去的食物，大多从伤口“漏”出。

据国内外虎豹专家长期观察和研究，老虎的本性是怕人的，虽然人很单薄，不堪一击。而一旦虎伤过人或吃过人之后，就再也不怕人了，它会成为“食人虎”。大约，虎怕人和人怕鬼是一个道理。人一旦不害怕了，鬼不过是一个单薄如纸的幻影。

一般情况下，老虎听到人的声音或者嗅到人的气味，早早就避开了，所以人们在野外很少遇到老虎。甚至当人们找到老虎刚刚捕杀了动物的现场，拖走老虎辛辛苦苦捕到的猎物的时候，也不一定能够见到老虎的庐山真面目。只有当老虎处于严重伤残、疾病、年老体衰状态，或被人类袭击、伤害过时，它们才会一反常态，轻易对人类发起攻击。

那只受伤的老虎，大概从袭击了曲双喜之后，情绪和身体开始变得更加糟糕。那一筐鹿肉，表面上是被它吃了一些，实际上绝大部分没有进入它的胃，不但没有变成食物，解除饥饿，补充能量，通过伤口漏出时，反而扩大了伤口的污染和疼痛，增加了烦躁、恐惧、愤怒的情绪。

在寒冷的冬夜里，它的体能在迅速消耗、降低，身体抵御寒冷和疾患的能力越来越差，伤口开始化脓、腐败，这又从肌体内部对它进行了快速消耗。1 月30日遇到记者时，它已经非常虚弱了，追着记者跑出几百米的距离，差不多耗尽了它的全部力气，所以，当那个记者跌倒时，它除了愤怒，再也没有剩余的体力和精力做进一步攻击了。另外，那些从城里来的人身上的气味与使他愤怒的那种气味更远一些，这也让它少了攻击的动力。最后，它只走了几步就支撑不住了，在雪地上卧伏下去，一直到31 日上午，那几个工人从山上下来。

厚厚的落雪覆盖了它的身体，使它看起来就是一堆雪，这就让几个工人毫无察觉和防范。当走在前边的两个女工靠近它的时候，它从昏沉中醒来，也许是捕食的本能刺激了它，也许是突然而至的危险气息再一次激怒了它，它使出了最后力气，奋力一跃，将一个靠近它的女工扑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