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随笔:我早已故去的父亲(3)
蓝衣
一般而言,他的电话是打不通的,门也是进不了的,但那天我居然打通了电话。事后石叔解释是,看了我的短信才允许我进去的。
接下来,一张茶桌隔开了他与我,他坐在办公桌旁边的茶桌主座上,用肥硕的大手提着极其小的一个麻色茶壶,给那些摆在桌子上的各种样子、象征富贵的丑陋蟾蜍们倒水浇身,顺便给我倒茶。
石叔开口说话,我就像面对一块庞大的石头。随着他说出得越多,我越感觉诧异。他告诉我他那年十八岁,我父亲二十岁,他们在内蒙古的一个旗里挖渠。实在太年轻呀。我自问我二十岁那年在干什么?读书,换学校,读书,换学校,教书……他曾有过那样的青春,活力无限,居然后来还爱着阅读。我记忆里的父亲总是带着书籍,即使放羊也是(他去世的前一年,二爹买了一坡羊,父亲经常代放)。是不是父亲在内蒙古挖渠时就习惯于带着一本书?我无法理解,父亲有太多令我不解的东西。他还热爱赌博,热爱吹牛,当然,也热爱女人。这些都是石叔说出来的,虽然我早就知道一鳞半爪,不至于太过惊讶,但由父亲年轻时的朋友说起二十岁的父亲,简直像说一个比我小十多岁的青年。
胖胖的有着宽阔身躯的石叔已经七十多岁了,大多时候一脸严肃,他活在县城很多人對他的膜拜里,活在很多人给他撰写的人物采访里,早就活成了一尊需要膜拜的偶像。他就像个财神,县城里各路人马拜来拜去,只我待着的几次,就来来去去有几十拨。在说起我父亲的时候,他居然笑成一只吉祥猫的样子,回忆起他们的年轻时代,告诉我:“你父亲当时相好了女的,第一天就会告诉我们的,不过,隔天变化了,也要一切说出的。”
在石叔的讲述里,我仿佛看见父亲就坐在茶桌一角,穿过岁月的灰尘,与我相认,我们是朋友而不是父女。
“你和他很像。”接下来的一天,石叔叔组织的聚会,就在他的酒店的一层,也喊了我的哥哥姐姐。
他在席间说出了这句。那些被他叫来的我不认识的人随着附和。他喊了我前一日提到的几位熟识父亲的人,然而,我极其想见的两位却没有到。一个和我同姓,刘叔,一个姓王,王叔。我之所以记挂这两位,包括石叔,不得不说是小时候一直听父亲说起他们的原因。然而,事实并非如我所感知的那样,我是靠着他的话语猜测觉察出来的,那就是,他们的友情也许并不是多么紧密,甚至谈不上是朋友关系,仅限于认识。我父亲说起他们的情谊,可能有一部分是一种生活需要的虚构,一种文学的叙事策略,一种吹嘘。二十多年过去了,不能不说他们是县城经济的弄潮儿,又赶上了各种适应他们的时代政策,利用当地的矿产资源把自己推上财富执掌人的宝座,虽然这几年来相对有点儿有心无力,被后来者不断挤压着,但经验和智慧还是一样不缺,让他们紧紧抓住手里所能抓住的权力、荣誉、关系和面子,活跃在这座西北县城的土地上。
相关阅读
-  
           
         
            生活随笔:回忆,过去的甜味儿
北方人嗜酸,南方人爱甜,肉羹里都放糖。汪曾祺老先生说:“苏州菜只是淡,真正甜的是无锡,无锡炒鳝糊放那么多糖,肉包的肉馅里也放很多糖,没法吃!”饭菜里都放糖,虽然味
 -  
           
         
            小说故事:牛粪也有着独特的清香
官里传出消息,皇上纳妃,当朝官员如有待嫁女儿,可以将画像上呈甄选。 李知府很激动,他有个貌美如花的女儿待字闺中。 当然得先找一名画师。 应征者络绎不绝,经层层筛选,入
 -  
           
         
            旧故事:父辈们
台湾的十六弟书仁,清明节要回老家上坟,我去郑州飞机场接他。 十六弟是九叔父的儿子,长得一表人才,特别像二奶奶。机场出口,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九叔父去台湾前是国民党洛阳
 -  
           
         
            生活随笔:心地善良,心怀悲悯,一生定能行好运
清晨的校园里,清风习习,鸟鸣啾啾。 一如往常,在学校操场边的一排香樟树下,我胡打了一通自创的“五禽戏”,拉伸后,准备再做一百个俯卧撑。刚趴下来没做几个,突感有东西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