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节选:老庙的上空(15)
回到古原
洞房里,流溢着一层红彤彤的喜气。窗户上贴着红窗花,中堂的老寿星年画上贴着一个大红喜字。我把松果背进老土屋,安放在铺着大红褥子的火炕上。松果穿了一件红色旗袍,长发盘起来,盘成一个发髻。她画了淡妆,眉毛眼睛格外清雅,五官看上去很精致。旗袍紧裹着她凹凸分明的身体,让她看上去有几分古典的妩媚与妖娆。左胸上一只金丝线绣的凤凰在我眼前飞起来,撩动着我的心也在乱飞。在这个银色的中秋月夜,我和松果面对面坐在古原之上的一个山村里,坐在山村里一盘充满喜气的大炕上,像两块沉人时间之水的石头,浑然不觉时间的流动。松果慢慢地脱下旗袍,她的身体像一团柔软的水起伏涌动,水波轻击着我粗黑的肌肤与坚硬的骨头。头顶的红灯笼发出幽暗的红光。在幽暗的灯光里,人的理性与意志力是一束虚幻的假影,退在老土屋的墙壁上。我变成一团黏糊糊的液体,附着在一个女人粉红的水殿里,并在这座神秘的水殿里,完成了全过程。从她的水殿里退出来,与她并排躺在如水的月光里。浑圆的月亮映在老土屋的窗户上。我睁着眼睛,看着那轮梦一般的月亮,我想,那该是我一生中最神圣的一个夜晚。它让我忘记了当时我一贫如洗的窘境,忘了来处和去处。我们寻找的永恒,在那个中秋月夜悄然降临。
六
老范到原上找我。他穿过深秋金色的古原,来到黑松岭。老范是在堂哥的陪同下找到我家老院来的。人没进门,堂哥那破轮胎一样的嗓音就从柴门外飘进来,万古,万古,你看谁来了?我应声从老土屋里走出来,看见猴子一样又黑又瘦的堂哥领着又高又胖的范富贵进了柴门。老范穿一身旧军装,斜挎着那只雷锋包,脚穿一双黄球鞋。这一身行头,一看就知道他做梦都在追忆他那三年难忘的当兵岁月。他们推开老院那扇白天从不上锁的虚掩的柴门,走进来,一股冷风趁势也从大门外扑进来,将几片玉米叶子旋起来,抛到空中。
老范和堂哥一人在一只老斗椅里坐下。我靠在炕沿上,半站着。我说,老范,哪阵风把你刮到古原来了?老范说,秋风,一阵“呼呼”响的秋风把我刮到古原来了。堂哥说,万古,范总可是镇长请来的贵客,也是咱古原人的大救星。堂哥的话让我有点儿犯迷糊。贵客?大救星?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词,怎么突然和我这位旧同事扯上了干系。我拿眼打量着老范,他正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红塔山,软盒的,撕开,从烟盒里抽出三支烟,给堂哥和我每人发了一支,自己留了一支。堂哥慌忙接住,说,怎么能让范总拿烟,我这儿有呢,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白桂花。老范说,抽谁的不是抽,抽吧。老范把烟点着,也给堂哥点着。一缕缕青烟就缭绕起来。老范说,万古,你以为你躲到山里,就没人找得到你了?你躲到联合国也没用,除非你躲到火星上。我说,谁躲了?我要真躲了,还能让你找见?老范说,不过,这古原真是好啊,一路上来,真像毛主席的诗词里说的,万山红遍,层林尽染,万类霜天竞自由啊!换了我,有这样一个美丽的古原为家,我也不想走了。堂哥用仰望的目光看着老范说,范总真是文化人,出口成章,不像我是个大老粗。当然,万古更有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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