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随笔:那个年代,原生态的故乡(7)
中庸故乡
老老爷急人所急,答应借钱。他很认真地问:“你借什么大洋呢?是大头?是龙洋?是帆船?还是鹰洋呢?”
那地主说:“什么洋都行,一样花嘛。”
老老爷摆手:“不一样。我的钱都是分开放的,大头归大头,鹰洋归鹰洋。你今天借的是什么,还钱就得还什么。”
这可是普天之下唯独一份的奇闻。那地主掩面大哭离去,老老爷不仅有钱,还用几十年完成了变态收藏,这个原则他不迁就。当时金融市面流通有袁大头、鹰洋、龙洋、帆船,一样使用。要收齐一种一万元,听听头都晕。
老老爷变态藏钱的名声害了他,忠义救国军进村直扑他家。劫匪搜遍全家上下,只找见几元钱。他们把老老爷绑到一间小庙,逼他交五千大洋。他宁死不交钱,就是一句话:“没钱,要粮食自己去装。”忠义救国军愣是无法对付。
绑匪就把他吊在房檐的大梁上,老老爷昏死醒来,坚强如故。背运的是他是一个爱说梦话的人,半夜起来撒尿的忠义救国军司令听到吊在大梁上的老老爷正在说梦话:“想要大洋?没门儿!我不说谁也找不到,碾子下就埋着一桶。”
天亮后,忠义救國军把老老爷从房梁上放下来,带到院子里碾子旁,掀了碾盘挖出一桶美孚洋油桶装的大洋一万块,老老爷以命守护的防线就这样被突破了。
从此,这群绑匪不断地把老老爷绑走,每次都是把他吊上房梁就不管了,等着半夜听梦话。偏偏老老爷怎么痛下决心也改不了说梦话的陋习,每次只说一个藏钱地方,眼见一桶桶洋钱被挖走,鹰洋、帆船……村人和家人早就劝他进城避难,他却心疼住店吃饭花钱,总是保证咬断舌头不再说梦话了,直到第二十次被吊上房梁,半夜他梦中号啕大哭:“全完了,只剩最后一桶了……”第二天绑匪把院子里一棵一抱粗的槐树砍倒,树龄不低于三十年,从树根下挖出一桶光绪龙洋,一万块。忠义救国军在他家一共挖走二十桶二十万银圆,打这以后不再找他。村人对他的遭遇,半是痛惜半是痛恨,太不听劝。
父亲说老老爷在几十年光阴里,眼光独到,情有独钟整理银圆,精心用心费心和苦心,毁于一年之间,世上恐怕无人出其右。父亲认为,老老爷所为已经超越了乡村财主财富的范畴,客观上具有了货币文化和货币精品赏玩品鉴的境界了,可以进博物馆。虽然他不自知、不自觉,还是以保护财富为目的。
时隔不久,八路军开过来了,建立根据地,首先剿灭反动武装。这群鱼鳖虾蟹瞬间无影无踪了。八路军如果早一点来到,老老爷的洋钱就能剩下一部分。村民感慨地说:“这是命,人不能与命争。”
故乡人后来一直谴责乾隆皇帝给他们本来习以为常的很有道德秩序感的生活造成了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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