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节选:恐怖鼠疫(12)
百斯笃
临近中午时,徐德友回了家,一进房门,吃了一惊,房子里冷锅冷灶,静悄悄没有动静,一种不祥的预感猛地涌上心头。他冲到西屋门口,颤抖着手推开门,翠萍和儿子并排躺在炕上,旺生眼睛半睁半闭,急促地喘息着,脸蛋儿烧得通红;翠萍脸朝外侧躺着,说不出话,流着眼泪,无力地摆了一下手,示意徐德友不要进来。徐德友脚下一软,感觉裤裆里湿湿地一热,眼前金星乱冒,瘫坐在门槛子上。良久,缓过一口气,涕泪皆下地喊,翠萍……天杀的百斯笃啊!
尼基伏洛娃躺在临时医院的病床上,她那一头金发陷在枕头里,高烧让她的蓝眼睛变得暗淡无光,嘴唇发干,没有了血色。卡尔迈林斯基用汤勺喂了她几口水,她的眼神亮了起来,低声问,我是那个病吧?卡尔迈林斯基犹豫了一下,说,还需要观察。尼基伏洛娃无力地笑了一下,说,这么不自信,这不是你的性格。卡尔迈林斯基说,休息一下吧。尼基伏洛娃像是没听到,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说,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你的故事吗?不等卡尔迈林斯基说什么,她接着说,其实,也不仅仅因为爱你……我的家乡在赤塔州的聂尔琴茨基村,革命后,我的弟弟是村里的苏维埃主席,我丈夫是个中国人,他长得很像那个赶马车的中国人,他十六岁时就从中国跑到符拉迪沃斯托克,后来参加了红军华人支队,在赤塔与白军作战时受了伤。他在我们家养伤,我们相爱了。可是结婚没多久,他和我弟弟都被白俄军队杀死了,我就参加了红军,没多久,他们派我以逃亡富商女儿的身份来满洲里,搜集那些逃到中国境内的白俄人员的材料。
卡尔迈林斯基望着尼基伏洛娃,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尼基伏洛娃说,我列的那份名单里包括你,因为你父亲曾是白俄的军医。尼基伏洛娃又一阵咳嗽,喘息了片刻,接着说,可是我爱上了你,感谢上帝让我来满洲里,这里安宁宽容,不同信仰、不同国籍的人在一起,相互友好,相互尊重。那份名单里的人,尼基金旅馆的老板,开列巴房的老白俄,痴迷医学的白俄富商的儿子,还有你,都是正直、勇敢、善良的俄罗斯人,都在饱受失去亲人之痛和思乡之苦,是比瘟疫更可怕的暴力革命把人涂上的颜色,让一批人去杀另一批人。我厌倦了,幻想着能和你在一起,在满洲里、哈尔滨,或者去另外一个遥远的国家,去过远离纷争的日子,如今不可能了。昨天晚上,当我开始发热咳嗽时,我把搜集整理的所有情报资料,都扔进尼基金旅馆的炉火里去了,现在我感觉从来没有过的轻松。
一阵剧烈的爆发自体内深处的咳嗽,让尼基伏洛娃不停地颤抖起来,接着开始吐出暗红色的血来,她喘息着理了理蓬乱的头发,虚弱地说,你走吧,我不想让你看到我濒临死亡的样子,那把小提琴留给你吧,做个纪念,我还知道,如果当初你不去学医,会是一名出色的音乐家。尼基伏洛娃说完这句话,翻了个身,面向墙壁不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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