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节选:恐怖鼠疫(8)
百斯笃
五
圣诞节后,大风降温,人们都说,这回好了,那些病菌就会被冻死了。气温翻着跟头往下降,人们蜷缩在屋子里,还是冻得瑟瑟发抖,街道冻得咔咔直响,冰晶雪雾漫天飞舞,太阳像冻在碗里的一枚鸡蛋黄,冷硬硬的,暗淡无光。人们都说这是最寒冷的一个冬天。
卡尔迈林斯基冒着严寒进了医院的门,赵瑞甫已经在等他了。这段时间赵知事是防疫官医院的常客,就差搬过来合署办公了。卡尔迈林斯基依旧阴沉着脸,抓起门后的扫帚,把马靴上的冰雪扫掉,抬起头来对赵知事说,没想到满洲里的冬天比西伯利亚还冷。赵知事说,冷了好啊,大家都说,病菌就会冻死了,我想是有道理的吧。卡尔迈林斯基脱掉大衣,翻了翻桌子上的疫情呈报。赵瑞甫说,这两天病亡和发病人数都有下降,是不是跟严寒有关啊?卡尔迈林斯基苦笑了一下说,长官,我知道你很希望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我们也的确需要一些好的消息来鼓舞信心。可是,十年前傅家店那场死了上万人的鼠疫,也是发生在寒冷的冬天。那场瘟疫过后,有科学家做了实验,发现鼠疫杆菌在零下40 摄氏度的严寒中最少能存活三个月。赵瑞甫吃了一惊,颓唐地坐回椅子上。卡尔迈林斯基拍了拍桌上的疫情报告说,以我的看法,疫情的高峰期还没有到来。
人们在严寒中迎来了新年。寒冷给人们带来了想当然的安全感。临街的墙上县府贴出告示,说鼠疫病毒不怕严寒,要求大家不要出门,不能掉以轻心。可是人们不信,这嘎嘎冷的天,人在屋子里围着火炉都要冻死了,那病菌也是个活物,早就冻得杆屁朝凉了吧。街上行人又多了起来,人们穿着大棉袄、皮大哈、毡靴子,戴着狗皮帽子、大围巾,有买日用品的,有散散心的,死的讲不了了,活着的还得过年不是。戴口罩出去呼出的热气很快凝结,把眼睫毛冻在一起,睁不开眼睛,人们又把刚戴习惯的口罩摘下来了。
北浦洋行那个见人就鞠躬的日本女人和她尚未成年的儿子死了。起病又急又猛,还没等防疫巡查人员发现送去临时医院,女人和孩子就死在了洋行里。女人那张白净的脸变成了紫黑色,红樱桃一般的小嘴也成了发霉的葡萄干一般。人们对日本女人的死反应很平淡,有些人甚至有些幸灾乐祸,在他们眼里,开当铺的日本女人发的是不义之财。在瘟疫面前,人们一下子没有了贫富贵贱的差别,不管是中国人、俄国人,还是日本人,都一视同仁起来。这让那些做小买卖勉强糊口的人,心里似乎一下子平衡了不少,想开了许多。
一夜之间,在旱獭子街隔离的有十几人发热、咳嗽、胸痛,被转移到临时医院,不久就陆续被抬上马车或者马拉爬犁,送到了坟地里去。先前死去的人还能入土为安,如今冰冻的土地坚硬如铁,往年这时候有去世的人,都是有专门的打墓人,用牛粪火将冰冻的地面烤化,挖一层土后再烤,勉强打出一个墓坑。如今打墓的人也死了好几个,也根本打不过来,运到墓地的棺材只好先一排排放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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