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节选:恐怖鼠疫(5)
百斯笃
三
徐德友把自己的旱獭子皮低价卖给了康老三,从旱獭子街逃出来,住到了翠萍家里。前后脚来了两三个男人,都被翠萍撵走了,这让徐德友很高兴,看来翠萍是要一心一意跟自己好了。听说俄国人管理的铁路上活儿多,给的工钱也好,徐德友就想去看看。走到天桥下,看见一个俄罗斯老头儿在那里吆喝着,要卖自己的四轮马车,连同拉车的蒙古马一起卖,要价很便宜,说是着急要回俄罗斯。徐德友看那车还有篷子,冬天保暖,夏天遮阳避雨的,在街里拉客人肯定挣钱,就揣着袖筒不走了,跟人家砍价,磨叽了半个上午,俄罗斯人被磨叽烦了,很低的价真卖了。这个洋老头儿连钱都顾不上点,说了句我可不想死在这儿,抱了抱马脖子,就往车站方向跑了。蒙古马咴儿咴儿直叫,脖子上的铃铛一阵乱响。徐德友赶着马车,不敢相信自己捡这么大个洋落,这种马车可是那些商号掌柜和俄罗斯人常坐的,没想到自己能赶着在大街上跑。徐德友把马车赶到翠萍家院门口,喊着,嗨,我说,快来看哪!翠萍领着旺生出来,孩子高兴得喊,大马车!翠萍问,哪儿来的?徐德友说,刚从一个俄国人手里买的,便宜得跟白捡的一样,以后我就拉脚掙钱了。翠萍说,有这好事?徐德友说,快上来,拉你们娘儿俩兜一圈。翠萍笑了,说,臭显摆,我不坐。旺生喊着,妈妈,我要坐大马车。翠萍就把孩子抱上马车,自己也坐上去。徐德友赶着马车上了街,一直跑到城北的八乍市,给旺生买了串红彤彤的糖葫芦。回来经过张顺家的大车店,他家有草料铺。张顺是山东老乡,瘦得麻秆一般,一张刀条脸上两只精明的眯缝眼,他望着马车喊,哎哟,你这整大发了。又看了看车里,哎哟哟,你这是要一步到位啊!徐德友龇着牙笑,说,打旱獭子挣点儿钱都填进去了,能赊我些草料吗?张顺说,你这买得起马还配不起鞍了。徐德友说,挣了钱就给你。张顺说,那得贵一些。徐德友笑着说,没毛病,亲兄弟明算账。
卡尔迈林斯基回到查疫局时,尼基伏洛娃正站在门斗外的台阶上等他。满洲里涌进来不少战败的白俄武装人员,女人们都不敢打扮了,她穿着一件深色呢裙,戴着一顶老式呢帽子,却也掩饰不住她的年轻、美丽和优雅。卡尔迈林斯基微微皱了皱眉,说,我不是说过吗,不要到查疫局来找我,这里是与细菌和病毒打交道的地方。尼基伏洛娃灿烂地笑了,说,您是担心我吗,谢谢!卡尔迈林斯基说,我是出于一名防疫医生的职业敏感,尤其是现在,很不安全。尼基伏洛娃问,我听到传言说,城里有人患了鼠疫,难道是真的?卡尔迈林斯基望了望她蓝色的像贝加尔湖一般的眼睛,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比你想象的还严重,我建议你回俄罗斯,虽然那里已不是原来的样子了,要封城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尼基伏洛娃说,你能跟我一起回国吗?卡尔迈林斯基面色阴沉没有回答。尼基伏洛娃说,我知道你不想回,他们杀了你的父亲……或者,我们一起去哈尔滨。卡尔迈林斯基咬了咬牙说,我哪儿也不去,它来了,我来这里就是要和它战斗。尼基伏洛娃说,十年了,一切都是上帝安排的,不是你的错,你何必耿耿于怀呢!卡尔迈林斯基诧异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尼基伏洛娃脸红了一下,说,俄罗斯不是有句谚语吗?爱情和打喷嚏一样是控制不住的,爱一个人就会禁不住打听关于他的一切。卡尔迈林斯基把头转向一边,说,我说过了,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十年前已经死了……
相关阅读
-
旧故事:父辈们
台湾的十六弟书仁,清明节要回老家上坟,我去郑州飞机场接他。 十六弟是九叔父的儿子,长得一表人才,特别像二奶奶。机场出口,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九叔父去台湾前是国民党洛阳
-
生活随笔:回忆,过去的甜味儿
北方人嗜酸,南方人爱甜,肉羹里都放糖。汪曾祺老先生说:“苏州菜只是淡,真正甜的是无锡,无锡炒鳝糊放那么多糖,肉包的肉馅里也放很多糖,没法吃!”饭菜里都放糖,虽然味
-
生活随笔:心地善良,心怀悲悯,一生定能行好运
清晨的校园里,清风习习,鸟鸣啾啾。 一如往常,在学校操场边的一排香樟树下,我胡打了一通自创的“五禽戏”,拉伸后,准备再做一百个俯卧撑。刚趴下来没做几个,突感有东西掉
-
小说故事:牛粪也有着独特的清香
官里传出消息,皇上纳妃,当朝官员如有待嫁女儿,可以将画像上呈甄选。 李知府很激动,他有个貌美如花的女儿待字闺中。 当然得先找一名画师。 应征者络绎不绝,经层层筛选,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