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节选:洛河边的渡船(7)
啄命图
六姑说:“夜儿个我也做了个梦,梦见买了一个西瓜,切开一看瓤像冬瓜,一尝味,涩得像个南瓜,朝地上一甩,原来是个恶瓜,你看恶心不?”
赖七脸色一变,冷笑两声,从怀里一阵摸索,亮出一沓厚厚的东西。
六姑一看,足有两指厚:“呀,钱!”
赖七左手摇拨浪鼓似的在六姑脸前晃来晃去,右手把钱拨拉得风吹树叶般的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哼哼,我模样长得恶心人,这长得恶心人不?”六姑顺手从枕头下边取出一个木柄弹弓,拉了拉皮筋,说:“这东西长得俊不俊?”
赖七老南瓜似的脸上一阵发白,站起来,说:“一家女,百家求,不愿意算了,何必来这一手?”说罢,慌忙走了,门在身后“咣当”一声关上了。
爹连忙出来,不明白赖七何以走了。忙撵出门,边撵边喊:“赖七哥,赖七哥……”
“跪下!”爹一手叉腰,一手掂着大擀杖,两腿扬场似的站定,恶神一样站在娘跟前。娘尝过擀面杖的滋味,白天又不是她威风的世界。于是,她连一句反抗的话都没说,石磙似的身量“咕咚”一声,跪在屋地上。
“你不知道六妹平生最恨算命先生,那天你差点说漏嘴。今天你不漏风,她咋能撵走赖七?”爹牛似的呼叫,“你想叫她把咱家的鸡娃都叫母鸡拖死?她把爹和二姐都妨死了。”
奶奶手不由自主地摸着头上的血疤,想起上次的“列车”事件,和娘在灶火的那段“不般配”的理论。于是,气不打一处来,附和着爹的声音高声叫道:“好不容易才寻人把她硬命破了,人家赖七一来,看你那穷嘴呱嗒舌,不般配啦,丑啦,头上没毛啦……你不挑唆她,她会撵走人家?安的啥心?想叫那死妮子妨得这院子里断了烟火?”
爹闻听此话,劲头更足了,擀面杖抡下来,狠狠地落在娘的屁股上,娘硬是忍住没吭。
“打哩轻,三天不打,都想上房揭瓦哩。”奶奶的眼神落到了放在水囤边的洗衣板,“搓衣板也不是光搓衣哩。”
正在气头上的爹跑出屋,抓走了搓衣板。
六姑从上屋出来,对爹说道:“哥,要打要跪对我来,上午的事与嫂子无关。”边说边去夺搓衣板,爹一边吼一边挣扎,两个人撕扯起来。
奶奶黑着脸,嚷道:“六月,我还没死哩,轮不着你管教你哥。”
六姑松了手,站在水囤边,伸手揭开水囤盖子,说:“我跳进囤子淹死算了,省得妨这个妨那个,我死了谁也不妨了,哥,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跳,不活了。”六姑弯下腰,两手抓住水囤边沿的石板。这个水囤是家里“大水缸”,其实就是下雨天流进去的雨水。这样的水囤,农村家家户户都有。
爹愣了一下,扔掉了搓衣板。奶奶的脸色也变了,嘴唇蠕动着,听不清说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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