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节选:红门(18)
红门
十一
老明出门之前跟我提过,是否愿意把我租的床子退了,用他的床子批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收我一分钱。唯一的条件是我的货不能放在他的房间里。这样我可以每月省下五百块钱,一年下来就是六千。不得不说,这是个挺诱人的建议,但我很犹豫,“等你回来再说吧。”我的床子是按年交的租金,现在还差两个月到期,退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不着急,我得想想。用老明的床子批货当然好,但这就意味着我们相隔咫尺,要整天相处,低头不见抬头见。也意味着他家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不用叫,因为我就在边上,甚至会成为一项我应尽的义务。而他家的事情又多,加之老明喜欢指使人的性格,我怕时间长了受不了,到时候,万一有一天两人闹翻脸,发生不愉快就不值当了。可以想见,他之所以无偿让我使用他的床子,正是有此意的。同时也是想有我在身边他放心些,多个帮手。不然,他图什么?生意场上的朋友可以远交,但不可近处,这句话不是随便说说的。只是话又说回来,我一年辛辛苦苦下来,能赚几个六千呢?
小玲希望我过来,“有你在屋子里会热闹些,会有一些人气儿。”她又笑了。的确,老明这人沉闷,不苟言笑,永远是一副思考人生的嘴脸。我们市场有钱的老板都这德行。不知道他们是天生这么深刻才赚到的钱,还是有了钱之后才变得深刻了。所以,虽然老明屋子里每天人来人往,走马灯似的,但很少有人说话,更少有人吵嚷。冷不丁一个人进来大声嚷嚷句什么,显得格外刺耳。那个人会用手夸张地捂住嘴巴,臊眉耷眼地坐下来,闷头抽烟。屋子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更加安静,只剩下踢踢踏踏的沉闷的脚步声。老明倒是乐在其中,时而闭目养神,时而神秘地微微一笑。每天从早到晚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可想而知,人的精神是何等的紧张、压抑。
因为白天忙,舅哥大多晚上去汽运站接货或发货,有时候饭吃到一半,电话一响,放下碗筷,就骑上倒骑驴出发了,手里抓个馒头,掰开,夹点儿咸菜,一扣,路上吃。屋子里只剩下我和小玲。出现这种情况,我不可能直接走,那样会显得太刻意,不好。当然,我也不想待时间长,这样也不好。小玲在她身后迅速关上两道防盗门,转身又拿出一瓶老龙口,没跟我商量,直接启开了,明显是想继续喝。孤男寡女,坐在一起,怎么都有点儿别扭,小玲倒显得没什么,看上去甚至更放松了,烟叼着,腿跷着,还端杯跟我碰了碰,干了。那一杯,得小一两。我劝她慢点儿,她摇摇头,“我酒量大着呢。你也干了。”像命令。我只好干了。小玲笑了,一只手捂着嘴。
借着酒劲,我问小玲,我们市场有钱的女人都穿貂儿,你咋不穿?小玲说你怎么想起问这个?我不好意思地说,这不冬天快到了嘛,我女朋友张罗要买貂儿,说她很多朋友都有就她没有。一件貂儿三万多,她让我出一半钱。我说我不是出不起这个钱,主要是没必要。咱们小门小户的,攀比这个虚荣哪有个头啊。东北女人有钱没钱的一个显著标志就是看你冬天穿不穿貂儿。小玲说,你女朋友跟你一起几年了,如果不用咬牙跺脚,最好还是满足她吧。我也想穿貂儿,暖和、抗风倒是其次,关键是穿貂儿人显得富态,有身价,走到哪儿都让人高看一眼,但老明不给我买。老明说你只有成了我的老婆我才会给你买貂儿,金银首饰,要什么买什么。别人没有的你会有,别人也有的你是最好的。我说要是你不娶我呢?老明回答得很干脆,那就什么都没有。我跟了他这么些年,老明从来没给我买过任何贵重物品,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买过,也不许我自己买。老广来丰城考察市场,老明从来不让我出面,甚至都不介绍我是他女朋友,说我拿不出手,出去给他掉价。圆了扁了都让他说了。气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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