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节选:红门(9)
红门
如果你认为老明的成功有一定的偶然性,缺乏说服力,是运气好,那么接下来的故事你就不得不承认老明的胆识和魄力了。第二年,老明成了南一市场第一个拥有自己品牌的个体户。牌子叫哥达曼,很洋气的名字。吊牌是激光的,金黄色,一块吊牌的成本高达三块多。裤子在市场一挂,在微风的吹动下,金光闪闪,迅速吸引了拿货人的目光。那时候市场上裤子的吊牌都是纸质的,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一般人会想,以老明的实力,一年起码批出去三万条裤子,这就相当于损失十万块钱呐。但显然老明不这么认为,他想的是这块小小的激光吊牌,一年起码得给他带来三十万的利润。这就是老明与他们的区别。老明这批裤子的主色调是绿色和灰色,夹杂着不规则的浅红色、浅灰色的条纹,批价一百五。所有的拿货人都看上了,但嫌价格太高,拿回家没法儿卖。大家联合起来向老明压价,老明不为所动,转天,还涨了五块钱,接着每天涨价五元钱,一直涨到一百八。那些人挺不住了,一天时间,积压在库房的货一扫而光。一个夏天,老明又挣了一百万。
七
除了陪客户去酒店喝酒,老明的晚饭基本是在他租的庫房客厅吃,旺季的时候人也经常住在那里,他家在铁西区,城市的另一端,远,也折腾。晚饭后老明很少出门,顶多坐在夏夜的台阶上吹吹风,抽抽烟,望望天。晚饭是舅哥媳妇做,中午卖完盒饭,回家收拾收拾,就跑到丰城唯一的海鲜市场买海鲜,顺便把明天做盒饭的料也备齐了。老明每次给她三百块钱,去掉来回打车和买海鲜的钱会剩一些,算小费也是工钱。清蒸鲈鱼、姜葱炒蟹、虾仁炒百合、葱爆海参,都是粤菜做法。我看见她边做边看菜谱,调配材料。当然,也有一些普通的东北家常菜。虽然我去过多次广州了,但还是不习惯吃粤菜,主要是太淡,碟子里得倒点酱油,吃什么都要蘸一下。
我的生意不好不坏。我不是老明那种做生意的天才,我很平常,但我也承认,我是幸运的,除了头半年去广州坐在臭烘烘的车厢里,后来一直坐卧铺,偶尔飞机,钱还是用丝袜绑在腰间,只是都换成了百元一张的。我时不时要到厕所解开放放风,但身上还是起了许多红红的疹子,奇痒无比,一挠一大片。我去广州还是拿现货,我没有足够的实力上布料加工,也不敢太冒险。上现货的好处是灵活机动,可以多拿几个品种,按照“东方不亮西方亮”的原则,就算某种裤子看走眼了,也赔不了几个钱,当然,赚钱也是同样的道理。厂家通常会在高第街等几个大型服装市场设档口,但档口的费用很高,他们也是自己选布料加工,卖不出去只能认栽,所以档口批货的价格自然就高。我们小门小户,要懂得知足常乐,这么干总体来说很平稳,只要不想一夜暴富,小日子还是挺滋润的。但要想快速致富就得自己选布料加工,风险是可能让你一夜回到解放前,赔个底儿掉。这样的事例在市场上屡见不鲜。只要我看中的裤子朱老板档口有货,我尽量拿他家的,价格会比别人便宜两三块钱,一趟来回的费用就省出来了。所以,我每次在广州待的时间都不长,顶多三五天。我能吃惯的粤菜只有咸鱼茄子煲、烧腐竹、炒河粉、煎饺,就这么几样,很单调。大酒店很少去,也去不起,除非赶上老明在广州。老明住在海珠广场的广州宾馆,每天呼朋唤友,都是广东的老板,我从没见过南一市场别的老板在酒桌上出现过。老明平时在丰城就不与同一市场的人交往,更别说广州了。在街上或市场里碰见也就是站下来闲聊几句,打打哈哈,抽根烟。他在酒桌上从不谈生意,东拉西扯,我从来都不知道他上货的渠道,他不说我自然不便问。老明对我拿什么货也是不闻不问,只是吃喝叫上我。我能喝敢喝,脸越喝越白,喝多了别人看不出来,说话也不走板儿,带出去不给老明丢面子。有时候我想让他就我上的货帮忙出出主意,老明总是哼哼哈哈,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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