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随笔:后来的故事(7)
你好 记忆
方之又倒了一杯酒。董文只顾听,心怦怦跳,忘了劝他别喝。
“后来,三封信让柳烟看了。”
“我听说了。”
“你听谁说?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你怎么会知道?”杜方之清醒起来,认真地问。
“说重点。后来呢?”董文严肃地提醒,“什么时候让她看?为什么让她看?”
军宣队进驻报社不久,奉命恢复报纸文化副刊。
副刊的原诗歌编辑“文革”之初便跳楼自杀,醮血写下“我欲乘风归去”6 个字。董文兼编诗稿,诗稿很多,每天几乎占报社总来稿的三分之一。他在来稿中发现一个叫柳烟的作者,在当时打打杀杀的千篇一律的诗稿中卓尔不群。通信地址是街道工厂,工人。当年只有工农兵的作品才可以发表她的诗,他编发了几首,连报社的同事都喜欢。于是去信,约了她。
柳烟来编辑部了。白衬衫工装裤,剪短发,大脑门,浅浅的笑。眼白泛蓝,瞳孔发亮。头发上散发一股清香,也许是“浑身”。董文承认,一下子被迷住了。
“你最喜欢的诗人是谁?”这是他应该问的。
“徐志摩,泰戈尔。”她很勇敢。
“你多大了?”这是他不应该问的。
“28 岁,”她回答干脆,“10 年前高中毕业,考大学家庭出身政审不过关。我爸早年留学日本陆军大学,湘西会战阵亡,他是国民党军队的团长。你知道湘西会战吗?”
“没听说过。”
“1945 年,抗战胜利前夕。”
“抗日烈士,共产党是承认的。”
“你真好!我的稿子还能发表吗?我在厂里糊火柴盒,干了6 年,老工人了。你看我手指多粗!我还是要考大学。你知道大学什么时候恢复招生?多老了我也考,考中文系。我一直在看书,复习功课,你信不信?”
“你会成功的。”
这样单纯,这样清新,这样有理想有目标。董文这样想。临别和她握手,她的手并不粗糙。这感觉一直记得,他也奇怪。不粗糙的手。
半年后,董文带她去见杜方之。
“多大了?”杜方之也问。柳烟回答。他不相信:“没那么大吧?看上去最多25 岁。”
董文三言两语介绍了她。方之并不注意听。董文和柳烟还站着,她和方之一般高。
“工人,很好。”
方之说了一段毛主席教导,在知识分子成堆的地方掺沙子,工人阶级要占领上层建筑之类的话。不再说下去了,自己也觉得无趣,柳烟怎么看也不像工人阶级。她只是在老男人老女人成堆的地方掺入青春的气味。
“就这样吧。你们工厂我让人事部门去打个招呼,今天星期四,下星期你就来编辑部上班。董文同志负责安排桌子、领稿纸、领文具,有事你可以直接找我,报社行政部门官僚主义严重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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