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旧事：逃饥荒历艰险，遭诈骗后梦方醒

郑发闹陪都

1942年春，河南水、雹、霜、旱等灾频发，粮食歉收，物价高涨，民不聊生。

4月一天的薄暮时分，太阳依然热辣辣地挂在天边，把空旷的原野映得血一般火红。已有整整三个月未下雨，旱情横扫了许昌县。五十七岁的老农郑发心事重重，捧着一碗杂合面汤难以下咽，凝望着干涸的田地发呆。

郑家世代务农，传到郑发手里尚有地有牲口。郑发年轻时除了种庄稼，槽头还养着猪和牛，院坝里跑着成群的鸡鸭。他平日省吃俭用，过年赶集时才去看场戏。他希望当他离开尘世那天，能穿一身考究的寿衣，体面地躺在一口漆得亮晃晃、须得八个壮汉才抬得动的楠木棺材里。这样，他才会觉得这辈子没白混。

哪知民国以来，战乱频起，天灾不断，人祸尤甚。劳累一年挣来的收成，不是被张大帅征用，就是要上交给李督军。郑发起早贪黑，一颗汗珠摔八瓣，到头来还是落得家徒四壁。近年又有东洋鬼子入侵，动不动就要来“扫荡”、“清乡”，杀人放火，闹得人心惶惶。

这种本来就难以维生的日子，碰上百年不遇的旱灾，更是雪上加霜。

从立春起，许昌就没下过雨，眼下周遭田土开裂，寸草不生，饥饿难耐的灾民已挖光了野菜，剥尽了树皮，最后只能以“观音土”充饥。上个月，孙老大一家成了饿死鬼，胡乱埋在乱葬岗;这月初，秦老头家只剩下一个奶娃娃;昨天夜里喜旺上吊，他的婆姨哭得声嘶力竭，今后不知怎么过。

据县政府统计，三个月来许昌已饿死五万余人，这个数字还可能打过折扣。重庆方面已派出好几个赈灾调查组来过河南，報告倒是出来了，听说还要核实。

人都快死光了，核实个屁！民众盼星星盼月亮，除了见到几个公事人，半颗米也未到口。就算是有赈灾的口粮运来，郑家也等不及了，粮缸里早已空空如也，这几碗稀得能照出人影的杂合面汤已是他们最后的晚餐。

郑发的老婆舔光了土碗，愁肠百结，怯生生地唤着当家人：“他爹，明早就断顿了，你赶紧打主意呀。”

郑发的眼睛被汗水渍得发疼，胃也好像被什么东西翻搅着，灼得难受。他干咳一声放下碗，揉了几张烟叶装在烟锅里，垂着头不吭声。没有吃饱的小女儿见状，猫儿般窜过来，三下五除二，把老头子没喝完的汤糊糊全部咽进肚里去了。

看着这一幕，郑发泪花闪烁。

“他爹，你快拿个主意吧，趁家里人还有劲儿走动，找个地方投奔。”老婆又催促道，饿坏的女儿则哀哀地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