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旧事：逃饥荒历艰险，遭诈骗后梦方醒(23)

郑发闹陪都

息烽集中营的前身是阳朗坝看守所，专门囚禁政治犯，可同时容纳三百余人。抗战时期对外称之为“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息烽行辕”，实质上却是一座大监狱，狱内建有忠、孝、仁、爱、信、义、和、平八个监房，每个监房分别关押不同类别的犯人，监房通道有木栅栏，牢房有铁门。

当时被关押在这里的，一类人属于违反“家规”的军统人员，一类是中共党员和进步人士，包括中共川康特委书记罗世文、川西特委军委委员车耀先、打入军统的地下党员张露萍等人。还有一类是其他政治党派成员，如托派分子文先甫、刘丕光和反蒋嫌疑犯王子中等，总之是鱼龙混杂。

息烽集中营的前任主任叫何子正，是个生性残忍的虐待狂，大批在押的革命志士被他残酷迫害，死亡人数一向高居各集中营之冠。戴笠虽暴戾成性，但他不得不考虑政治犯大批死亡的严重后果，此时正值第二次国共合作，社会各界纷纷要求开放党禁，舆论压力极大。经毛人凤推荐，戴笠撤换了何子正，改派周养浩接替。

当救护车在主任办公楼前停下时，郑发一家最先见到的就是周养浩。佩戴上校军衔的周养浩早年毕业于上海法学院法律系，还短期加入过救国会，经历复杂。他外表温文尔雅，脸上时常带有笑容，与戴笠截然不同，这就使郑发产生错觉，以为这次落到了好人的手里。

周养浩已看过郑发案由，体会到“优待”的含义，看出这是一个棘手的案子，因而简短地问了几句话，就安排郑发一家住在虎啸口山坡上的平房内。那里是集中营的优待区，犯人可随处走动。

清晨骤雨初歇，一抹阳光穿过云絮，山间空气格外清新，几只阳雀在枝头跳跃。郑发沉睡一夜，早早起身，在院里练太极拳。

砖石铺就的小道那边快步走过来一位中年人，腰板挺直，气宇轩昂，一副武人相。他见郑发打拳，遂驻步于侧，冷峻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郑发收了拳脚，拱手搭话：“先生好面善，敢问尊姓大名？”

老者并不回答，反而用一口东北话盘问道：“昨天这屋里还空着未住人，你是从哪里来的？”

“俺昨晚才从重庆被押解到这里，所以先生不认识。”

“哦，你刚从重庆来？”老者的眼内放出光来，“最近那边有什么消息？”

郑发道：“俺尚不知你姓甚名谁，怎样称呼？”

老者这才坦然相告：“鄙人黄显声，做过东北军的师长，上过抗日前线。1938年在武汉被捕，罪名是‘联络东北军反抗中央，坐了好几年牢，他们也不给我一个说法。”黄显声没有告诉郑发，他是1936年加入中共的秘密党员。

郑发猛然回想起1936年冬天发生的“西安事变”，全国闹得沸沸扬扬，听说东北军、西北军都卷入其中，后又闻得张学良、杨虎城被关押，去向不明。这位先生是东北军的，郑发不禁肃然起敬，乃将所闻所见据实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