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旧事：逃饥荒历艰险，遭诈骗后梦方醒(31)

郑发闹陪都

他所受到的特殊待遇，自然会引起种种猜测，但不管是何人，包括刘茂恩在内，若想深入一步打听，立即就会碰上一堵无形的壁垒。这层壁垒是由改编为保密局的军统方面设置的，好奇心再强的人，也会知难而退。

郑发被关押多年，深知坐牢难熬，所以也不敢张扬自己的过去。军统规定他沉默，他便少说为佳;当局安排他远离尘世，他便离群索居。重庆、息烽的监狱他都呆过，知道人死起来很快，不如明哲保身，安度余年。心境至此，他已决意不参与世事纷争。白天，他只管填满肚皮，夜晚，他唯有蒙头大睡。

不过，他既然已在省政府的晚宴上露面，关于他的故事多少会透露几分，某些心怀叵测的人便会打他的主意。

有一天，专做投机生意的胡老板来到慈悲巷，登门拜访郑发。

胡老板打扮得十分华贵，郑发傻里傻气的，容易上钩，胡老板一眼就看得出来。酿私酒可是桩好买卖，正好把这个土老财拉過来，既出钱又出力，还可对付讨厌的缉私队。当然，他也给郑发准备了一份“厚礼”，大部分是盟军在重庆、昆明、上海等地抛售的剩余物资，例如打火机、尼龙丝袜、罐头、香烟等洋杂货。

“俺可不能白收你的东西。”郑发推辞道。

“这是我的一点儿小心意，您不收就是看不起兄弟我。没关系，今后咱们一道做生意，那就是一家人了。”胡老板巧舌如簧。

郑发望望自己衰老的手，那双手已无力去铡牲口草料，更不能制作玲珑的家具，实际上已失去谋生的能力了。另一方面，他也不善于安排管理自己的钱财，几个月来，省政府发给他的薪俸总是到手不久就花得精光，至今还赊欠着成衣店和酒馆的账。他没敢动用军统给他的那笔钱，存在银行生息，他老婆女儿都是无业人口。

“入伙吧，郑老先生！”胡老板狡黠地眨着眼睛，“跟我合伙不会吃亏，我的八个合伙人都成了大富翁，您老人家将会是第九个。”

郑发瞥一眼胡老板送的厚礼，听到他那美妙的许诺，不禁怦然心动，道：“有什么条件？俺可要先声明，俺手头只有两千银元。”

这年头物价狂涨，银元是硬通货，比纸币吃香得多。胡老板开心地笑了，道：“如果郑老先生投资一千，那就四六分成;如果投资两千，利润咱们对开，五五分成。”

郑发贪大，将两千银元全部投入，与胡老板签订了契约。

酒厂设在迷宫似的深巷里，郑发去那里看过，生产设备就是几只大铁锅，外加蒸酒用的木桶。六个雇工赤膊操作，用低价收购的劣质高粱、玉米制作私酒，旺季时供不应求，胡老板便偷偷用酒精来勾兑，身强力壮的汉子喝了也会闹肚疼。

胡老板还做另一些黑道上的生意，因而时常遇到财政危机，而他一向以令人啼笑皆非的方式解决。有次月底开不出雇工的工钱，胡老板就去赌场蹲上一晚，次日用侥幸赢来的钞票给大家发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