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旧事：逃饥荒历艰险，遭诈骗后梦方醒(26)

郑发闹陪都

新年到来，监狱里开联欢会，有位年轻的女犯人在台上演话剧，扮演反抗日军的青年学生，生动活泼，很受大家欢迎。郑发一打听，她叫张露萍，也是共产党那边的人。

有一天，郑发见自己的女儿跟周佛海的妹妹和小姨妹在一块儿玩，大光其火，狠揍了那丫头一顿，说她不该跟汉奸来往。

郑发老婆心疼女儿，对着郑发破口大骂：“你这个死鬼，不知攀的啥‘贵人，害得俺娘儿俩蹲黑牢，早知如此，还不如痛痛快快死在老家！”

郑发哑口无言。

与图书馆相邻的是伙房，监狱里有几百号人吃饭，每天都要派犯人去帮厨，郑发闲得慌，有时也去搭个手。

伙房内的泥地坑坑洼洼，墙壁和椽子都被炊烟熏得发黑，长木条案上搁着铁或铝做的炊具，几只盛菜用的大面盆早已被摔得变了形，胡乱地搁在地上。就在这烟熏火燎的地方，郑发结识了一个叫韩子栋的人。

起初，他们两人互不信任，存有戒心。

这也难怪。韩子栋虽然是中共地下党员，身份却未暴露，他是在打入敌特机关后因“违纪”被抓的。难友们告诫郑发提防这种军统人员。在韩子栋眼中，郑发是蒋介石的哥哥，所以也信不过他。

郑发了解韩子栋的为人，是源于一桩小事。

那日开饭，窗口来了四个青年，衣衫不整，头发蓬乱，胡须老长。其中两个扶着脸庞凹陷的同伴，因为此人的一条腿废了，行走困难。站在窗口掌勺的韩子栋趁人不备，偷偷给那个断腿的年轻人多加了半勺菜，并向他眨眨眼睛，示意对方不要声张。谁都没注意到的这一幕，却被郑发无意中看见，过了几天他憋不住，去问韩子栋。

韩子栋叹了口气，说：“唉，我看这几个小青年怪可怜的，正长身子骨，可不能耽搁。”接着，他讲起这些人的遭遇。

这四个青年名叫石作圣、李仲达、陈河镇、苏文玉，原在绵阳国立六中读书。因当地伙食差，一些学生病饿而死，这四人听说重庆的国立中学待遇要好些，乃决定转学。他们无钱购买车票，遂经成渝公路步行，好不容易走到歌乐山，看见成立不久的“中美特种技术合作所”内洋房林立，以为是学校，还庆幸这下可以安心读书，不愁饿肚皮了。

石作圣等人正在山头瞭望，不巧被巡逻的警卫发现，当场逮捕并被送往童家桥警察所审问，开口就问他们是不是共产党。才问几句，时届中午，警察用餐后将残菜剩饭给他们吃，他们在绵阳已多日不见大米饭，风卷残云般悉数吞咽，随后又悄悄商议，干脆就说自己是共产党吧，能混几天伙食也不错。下午审问时，他们就承认自己是中共人员，但又交代不出组织名单，结果均遭酷刑，被打得死去活来，其中一人被打断腿致残。一句戏言，使他们沦为政治犯，被押送息烽集中营长期监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