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节选:我的老父亲(3)
继母
父亲在村里虽然做了不少实际工作,但是出风头的事情一般都是让大毛去的。大毛说,海东啊,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我老了,以后的机会越来越少。父亲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大毛就当仁不让,杏子河只要牵涉荣誉方面的事情,都让队长出马。
那年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了。河滩因为见不到太阳,所以冻土特别深,每天都要撬冻盖。冻盖下面能钻进人,上面厚厚的很结实,需要几个壮劳力站在上面“呼呼”地闪半天才会有动静。那天下面已经挖进去很深了,冻盖还下不来,需要人进去继续挖土。冻盖悬空已经好几米了,下面很危险,年轻人没人敢进去,父亲拿了一把镢头就进去了。父亲进去后挖了很长时间上面才有动静,大家让他赶快出来,父亲拉着镢头跑了出来,谁知刚到口上冻盖就塌了,父亲的一只腿被塌在下面,当时就起不来了。
父亲的腿骨折了,肿得很厉害。继母翻山越岭从马家河请来了接骨匠,用木板把父亲的腿固定起来。父亲在炕上不能动了。父亲是个闲不住的人,躺在炕上没事干郁闷得不行,便让人搀着来到工地上。他不放心年轻人干活儿,坐在旁边指挥他们。冻盖伤人的事件在工地上随时都可能发生,“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因为每天都要钻进去挖土,躲是躲不过去的。快过年了,不能再发生受伤的事件了,父亲很慎重。
父亲的受伤让奶奶很伤心,人年纪大了,话就多。奶奶说什么也不让父亲下山了。娘俩为此弄得面红耳赤,奶奶毫不让步。后来还是继母出面,奶奶才勉强同意了。
继母每天回来都要给父亲换药,换药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父亲。下山的时候她搀扶着父亲,整个身子都在用劲,到了工地上时浑身都出汗了。继母干活儿很泼辣,年轻人都愿意跟她一组。继母干完了自己的活兒便过来帮助我们。姐姐身子单薄,手上没有力气,干不了一会儿就累了。继母接过她手中的铁锨,“呼呼”几下就把车子装满了。月光下,一家人默默地往回走。我和继母搀扶着父亲,姐姐拿着几个人的农具。奶奶早已等不及,站在涧畔上往下张望。半个月后,父亲扔了一只拐杖,用另一只支撑着便开始装土了。薛大毛说,海东,有我在呢,你多休息几天吧!父亲说,农村人哪有这么娇气?我的腿差不多了!可是晚上回到家的时候,我们看见父亲疼得睡不着觉,继母给他换药的时候满脸都是汗。
我看见,继母脸上有泪。
三
随着改革开放的进一步深入,生产队解散了,父亲再也没有以前那么忙了。家里有两个上学的孩子,经常捉襟见肘,家里除了粮食勉强够吃外,经济上一直很紧张。我们住的还是十几年前的土窑洞,没有窗户,闭上门黑洞洞的,跟原始人似的。一家人辛苦一年的收入还没有城里人一个月的工资高。以前上面割“资本主义尾巴”,不让私人搞经济,现在放开了,大家都充分利用自然资源,弥补家庭生活的不足。父亲到县城后发现到处都在搞基建,搞基建需要大量的荆笆。这些荆笆是用山里的荆条编成的,一个五角钱,顶生产队时成年劳力两天的工分值!父亲回来后便拿了一把镰刀和绳子上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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